第五章?她是我的女朋友(II)
宫芸在几小时前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了焦急不已的妈妈和潘月月。
妈妈边哭边跟她说她的小腿有好几处擦伤，潘月月边哭边跟她说韩铭昏迷不醒。宫芸昏昏沈沈地问穆轩在哪里，潘月月说他没说要去哪里就离开了。
等到妈妈和潘月月的情绪平复下来后，宫芸才得知他们身处于金陵高校的附设医院，而她昏倒只是因为过度惊吓和精神不济，实质上的伤害真的只有几处擦伤。
但是韩铭就不一样了。
虽说他运气好没有撞到头，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从那样高的地方掉下来，身上还压了一个宫芸——连医生都说不準他何时才会醒来。
听到这里，宫芸已经没有闲躺在床上的心思了。她软硬兼施地把妈妈请回家，又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才让潘月月也离开了医院。
从踏进韩铭病房的那一刻到现在，已经有足足六个小时了。
韩铭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随着眼帘微微颤动。他的脸色苍白，线条优美的双唇毫无血色，整个人脆弱得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宫芸一刻也没有阖过眼，只是伏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右手，绝望地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温暖起来。
在她心中，韩铭应该要是温暖的。在他们不多的回忆里，他总像是春天的阳光般温暖而和煦；那双温柔的眼睛永远像是夜空里的繁星，闪着那幺耀眼夺目的光芒。
然而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韩铭却是冰冷的。
他的嘴角没有了暖暖的笑意，眉宇间不再泛着宁静的气息，而是带着宫芸从未在他身上见到过的，强烈的忧伤。这样的忧伤让他俊美的面庞显得有些透明，透明得不真实，透明得彷彿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样的他使她非常害怕。
韩铭从石墙跳下时穆轩沉痛的吼声还迴荡在她耳边。那一刻，被韩铭用身体护住的那一刻，她心里没有他的安危，只有她自私的、罪孽的安全感。
她现在还能清楚地品嚐那种因为从极端的恐惧中获救而安心地流泪的滋味。在那瞬间，韩铭感觉到的是相反的吗？
宫芸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低沈而痛苦的字句忽然从韩铭口中逬出，宫芸猛地抬眼，看见他双眉深锁，眼帘不安地颤动。
「对不起……对不起……」他难受地转动着脸庞，惊慌失措的神色就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宫芸的心紧紧揪成一团。
他为什幺要道歉？他在跟谁道歉？是她害他变成这样的，该道歉的人，是她啊！
「你做噩梦了？」她慌乱地拍着韩铭剧烈起伏的胸膛，握着他的手又施加了力道，「没事的，只是梦、只是梦，不要怕。」
彷彿真的能够听见她说的话，韩铭的双眉仍然紧蹙，紊乱的呼吸却渐渐平复了下来。
宫芸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幺，便已经伸出手小心地将他眉宇间的皱纹抚平。她的指尖缓缓抚过他冰凉的额头，昨天晚上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现在想起来竟恍如隔世——
——韩铭淡淡地笑，笑容中的无奈让她跟着黯然，「我们忍受了很多、承担了很多，却又不得不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才能不让他们担心、让自己有力量撑下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被某些人背叛，被某些人出卖，渐渐地不知道能依靠谁、能信任谁……」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听过吗？」
——「妳相信我就好。」他的声音低低的、闷闷的，「我保证，我不会让妳失望的。」
宫芸屏息凝视眼前终于睡得安稳的韩铭，心中突然满满涨涨的，那短暂的幸福感却又马上被困惑给打散了。
舞会上的他是那幺温柔谅解而浪漫，让她几乎可以确定他们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可是短短一天之间，他们被爆出的绯闻、他温和却逃避的态度、他和穆轩严肃的谈话，乃至于他奋不顾身去救她的举动，都使她对韩铭真正的想法感到困惑。
她看着韩铭俊美安静的脸庞，突然想起自己一开始接近韩铭的原因竟然只是为了报复林宸宇。那样的自己，是多麽天真又愚蠢呢？
思及至此，泪意竟涌进了宫芸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