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2 / 2)

可这会几个公子哥被教训得头破血流,再打下去命都要保不住了,见着江社雁竟生起几分希冀,忍不了痛的几个已经在那嚎:江大人!救救我!

江社雁凌厉的目光转向闻人府的侍从。从现场看,的确是他们盛气凌人。

闻人的侍卫不卑不亢,答道:江大人,这几人口出狂言,造谣生事,我家主人看不惯,便遣我等让几位公子明白,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那晏府的公子哥听了,当即愤然怒骂。他被打得缺了牙齿,这会一张口,就不停地冒血。

关你、你们什么事!

江社雁听后,脸色微沉:我也好奇,京城什么样的人家能够替律法行事。

闻人樾身边的随从笑了笑,他很会说话,当即便请江社雁移步隔间。

江大人去了就会明白。

那随从一语中的。

门正对的位置是闻人樾,但江社雁一眼见了蔺怀生。闻人樾笑里藏刀,好像笃定江社雁会有什么反应。顷刻间,江社雁把事情的始末猜了大概。近日京中流言横生,江社雁也听过不少。

他扭头对自己的侍从吩咐道:把人送到京城府尹那,报大理寺的名字。

他说,却阖门把随从关在外头,不肯再有旁人知道蔺怀生其实在这里。

闻人樾笑着打招呼道:江大人,难得在朝堂之外碰面。

江社雁不言,他与闻人樾话不投机。但男人余光里看着蔺怀生。说难得,最难得见的其实是蔺怀生。闻人樾养着他,但也关着他,宰辅权势越来越大,闻人府越建越深,江社雁只记得两三年前的上元节,灯火阑珊中他见到放河灯的蔺怀生,那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那一日江社雁独自批复完公文后回府,无人与他过节,心生寥落。而蔺怀生被河灯映亮脸庞,他被蔺怀生映亮。那夜,江社雁静静地注视了很久。

然人生中其余无数次,相逢匆匆。

江社雁见桌面空空如也,询问。

你们刚来?

同时江社雁心里也有了疑思。现在已过了该用晚膳的时间,加之蔺怀生平日里几乎不出闻人府,两人当下出现在临江楼,实属罕见。江社雁怕这其中是闻人樾的谋算,而蔺怀生当了他行事的挡箭牌。

蔺怀生点头:我们今天出城去散了散心。说完,蔺怀生桌子下的手便被闻人樾握住,蔺怀生一怔,想扭头看去时,闻人樾又捏了捏他手腕。蔺怀生猜测,是闻人樾提醒他少说。尽管不明其意,但蔺怀生还是把他们去寺中寻师岫的话咽下。

现在再想来,闻人樾虽让蔺怀生恨不得生啖其肉,但在他姐姐案子的事上闻人樾从来不曾隐瞒,蔺怀生问,就俱以告知。相反,江社雁口头上一昧地为他好,就好像给小孩子的敷衍承诺。蔺怀生的态度不免冷淡下来。

江大人吃过了?

他的爱恨都极浓烈。心里装着那人的好,就在那人面前有千百种不自觉的娇态和可爱;可一旦在他心里变成草芥,就连一个正眼也得不到。

他这时候的样子很有王公世家的清高做派,叫人想起他本该是名正言顺的郡主,而不是任人拿捏的小可怜。

江社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他不善言辞,无从解剖自己心意,世俗枷锁还层层来套,他谁也不是,又怎么比得上别人巧舌如簧。原本叫人退避三尺的威严,在这里通通无用,甚至让他劣势,让他语拙。

江社雁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回应了一个是。

闻人樾便笑了。

那就可惜不便留江大人了。

这样的闻人樾还有什么君子仪相,他只差没明晃晃地把嘲笑挂在嘴上。但他最名正言顺,就离蔺怀生最近。哪怕蔺怀生只是缄默,但他许可。那闻人樾无论以如何卑劣下作手段把珍宝圈入怀中,像一条滴着涎液的恶犬,都无人能质疑。

闻人樾起身。他的手掌堪堪止血,走动间,难免血迹星星点点落在地上,但他面无异色。

我亲自送江大人。方才的事,劳江大人有心了。

闻人樾走近后,笑着轻语道:生生刚才可生气坏了。声音轻,仿佛是照顾小郡主的面子一般。

江社雁不自觉地向蔺怀生看去,只见到他抿着唇的半张侧脸。只这一眼,就中了闻人樾的算计,默认地被拉上贼船,有大理寺卿的名号压着,那几个言语放肆的纨绔下场可知。

闻人樾实则笑不进眼。

他这会心里很不高兴,言语上更是辞令完备,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实际只想把江社雁驱赶离他的生生旁边。

江社雁耐着性子与他周旋,忽然间,江社雁看到闻人樾衣领之下的挠痕。光影之中,红痕更像红线,交错缠在脖子上,更像一个项圈。十万句爱语誓言抵不过一条红线的隐喻与欲。江社雁顷刻变了脸色。

男人的怒色如山雨压抑欲来,偏偏蔺怀生不看他,察觉不见。蔺怀生附和闻人樾的言语,与江社雁浅淡告别。江社雁到底不想吓到他,更不想叫蔺怀生知道这些腌臜事后难过,当即忍下。但当闻人樾送他出了雅间,江社雁冷不防攥着闻人樾的领子把他摁在柱子上。

闻人府的侍卫纷纷抽刀,被勒住脖颈的闻人樾却不慌不忙地摇了摇手,示意自己的人镇定。

江社雁压低声音,不让屋里人听到,但怒气却丝毫不减。

你怎么敢这么对他?

闻人樾起先不解,但江社雁把他衣领攥得很重,眼见要在脖子上形成新的勒痕。

要是把生生留给他的痕迹破坏掉可就不好。闻人樾阴郁地想。

他手上力道也极大,钳住江社雁的手腕往旁一甩。他用的还是受伤的那只手,满是污迹的血帕因而掉在地上,江社雁的手腕与袖口更全是血迹。

闻人樾浑不在意,从侍从那接过新的一条帕子,重新握住后,对江社雁说道。

江大人审案子时也是这样给人着急定罪?

江社雁冷笑:宰辅却是连证据都明晃晃地摊着。

闻人樾见对方盯着自己的脖颈,恍然大悟,脸上笑意更甚:原来江大人指的是这个。

蔺怀生到底手劲轻,到这时,闻人樾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了,但挠出来的血痕到底不同。

这是他献上忠诚后得到的奖赏,隐秘又张扬地宣告他有主,无人比他更优越。闻人樾心中逐渐涌上快意和兴奋,他不知道,蔺怀生不在意,但也许遇见过他们的每一个人都曾对这些痕迹有过放肆的揶揄,那闻人樾希望这痕迹永远不要消。

我与生生之间的亲昵事闻人樾笑语晏晏地嘲弄道,江大人这也要横插一脚吗?

江社雁断然道:生生不可能如此放肆。江社雁能说出蔺怀生的千百般好,总归没有一句不好。

闻人樾不笑了,他径直走过江社雁身边,只抛下一句话。

因为我是他的丈夫,我能见到他所有别人见不到的样子,而你是什么东西,能够了解蔺怀生?只有最爱的人,可以肆意得到他的不好。

门在江社雁面前合上,而闻人樾的话如利刃,直插进江社雁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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