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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暄没有立刻带我去医院。
比起不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我有一种更强烈的第六感,程暄是担心直接提出带我去医院的要求会激化我本就不太稳定的精神状态。
所以他采用缓和的方式,试图用温水煮青蛙的疗法麻痹着我过于敏感的神经。
而我也尤为温顺地配合着他,乖乖吃药,不再向外显露情绪。
在程暄眼里,我的精神状态一天天地好转起来。
可我却感受到,心中有一颗酝酿着火的种子,也许不知在哪一刻它就会突然爆发。
我尽可能地压抑着它。
在我配合吃药、乖乖睡觉的疗程下,退烧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我注视着程暄手指间降到了37℃以下的温度计水银线,慢慢开口道:“我还想再去见程昭一面。”
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吗?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刚刚痊愈、情绪还没有彻底稳定的病人呀。
·
我的面前,开门的程昭眼中不乏惊喜的神色。
“老师,怎么这几天……”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锁骨处,问候的话戛然而止。
我知道他在看那里的吻痕。
反正这副身体一留下痕迹就会特别显眼,褪去得也慢。我任由他看着,等着他什么时候回过神来,好把话继续说下去。
可惜这孩子发呆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更长,我都怀疑他能把我的身上盯出窟窿眼。
别看了……我还想和你说正事呢。
我叹了口气,手撑在门边,干脆俯身靠近他。姿势的缘故,宽松的领口自然地耷下,我知道,从他的视角能看到更多的“内容”。
面前的人猛地涨红了脸,很快别过头去,再也不敢看过来了。
“老师……”
我打断他不知何时又发生变化的称呼,心情复杂难以言喻,还是不要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就不进去了,说些话就走,”顿了顿,我故作轻松地说,“你哥还在外面等我。”
避开目光的交汇,我不再去看程昭的表情变化。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会让他更加失望。果然,当我说起诸如“关注自己的情绪波动,最好不要有大的情绪起伏”、“留心有没有闻到奇怪的气味”一类的话时,程昭满脸困惑,淡淡地说了一句:“老师,你这好像临别留言啊。”
我看着程昭,笑了,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但是要认真听进去哟。”
·
其实我对程昭说谎了。
外面根本没有人等我,而且是我执意向程暄要求自己一个人来的。
不过,他工作那么忙,估计也没时间专门来送我。
自作多情。
……
我从手机里找到程暄的联系方式,也许是心虚的情绪作祟,我没有拨打电话,而是选择了语音留言:
“……”
“程昭快要分化成Alpha了。”
“……你会照顾好他的对吧?”
“还有,我后天就要开学了,我想收拾收拾东西,提前回学校。”
告别,我最擅长告别。
故作体面的虚伪告别,落荒而逃的狼狈离开,悄无声息的不辞而别。
这次又属于哪种?
?
回到程暄的家里,空无一人的房间,比起“家”的概念,这里更像是我的病房。
待行李收拾完毕,一种所有任务都已完成的虚脱感席卷全身。我瘫坐在地上,目光漫目无地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直到触及到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
冰凉的触感,细密的纹理,刀刃却足够锋利,只用手指轻轻一压,便从指尖渗出浅浅的血色。
还不够。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背上不知何时已经绽开了一处伤口。
啊……别误会。
我怎么会自私到在别人家里自杀?我怎么会胆子大到拿起刀来自杀?
我不会的,我不会的。我只是、只是……想试一下。
当刀刃划过我的皮肤,鲜红的血液脱离了保护的屏障,从破开的创口争先恐后地涌出。满目充斥着艳丽的血色,痛感却过于迟钝不肯随之而来。
再来一下。
再来一下。
再来一下。
……
刀痕从手背一路蔓延至手臂,疼痛的感觉这才姗姗来迟。明明不再有新鲜的血液流出,伤口看上去只是咧着嘴的暗红色装饰品,却像触及了神经般,带来酥酥麻麻的痛,如同有上百只滚烫的蚂蚁爬在手臂上,又仿佛有什么蒸腾着,要从血肉的最深处翻涌上来,我疼得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
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它的,还有开门落锁的声响。
顾不上痛,我用自己都难以想象的速度捡起地上的那把刀,几乎是下意识地举在自己身前。
“别过来!”我冲程暄吼到。
', ' ')('我第一次在程暄眼里看到那样复杂的情绪,看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流血的胳膊上。
“我不是、不是……”我想要遮掩,可什么对这些斑驳又密麻的伤口都是无济于事。
不应该在这里的,我都计划好了的。我应该在一个空旷无人的场地,平静又悄无声息地死去,不需要有人发现我,不用有人对我负责。
我应该可以忍住的,我本来可以忍住的。我都已经伪装了那么久了,我明明就要再一次成功了,为什么都到最后关头了,我反而……!
“臻臻……”熟悉的声音把我从错落的挣扎里唤醒,我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程暄的眼睛。
“别学我哥叫我!”
别再用你惯用的招数,充满伪装的温柔,被包装起来的虚假的爱。
我不是在吼叫吗,我不是在说着狠话吗,可是为什么,我在哭?
泪水模糊了双眼,一旦放松了警惕,我的弱点就暴露无遗。
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人离我越来越近,拿着刀的手却只会不争气地颤抖。
有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我。手中的刀被扔掉,应声落地,又随即被踢到很远的地方。
我被程暄拢在怀里,闻到他释放的安抚性信息素,想要推开他却浑身都使不上力,也渐渐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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