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地行了礼,老夫人笑道:“就烦请云真道长帮国公府算算运势,看哪里的风水需要改。”
云真道长走了一圈,很快回来了,“我观国公府有祥云庇佑,府中一时间不会出什么大事,国公爷官途坦荡,短期内不会有大的杀机,只是……府中的北边隐隐有不祥之兆,不知道北边是谁住的地方?”
老夫人沉吟:“那是国公爷的宅子。”
“北边风水不好,水多不利于国公爷的子嗣,长久住下去会让国公爷子嗣困难。”
老夫人蹙眉,别人不懂,她却是知道的,湖心小筑四面环水,十分隐秘,一般人根本无法靠近,是以容璟的书房便设在那,他多年不住前院,这些年也就宋朝夕去过后院,就连她这个母亲,都不太过去。让他搬到前院来他肯定不习惯的。
“国公爷的事,我当不了家也坐不了主,一切还要等国公爷回来,看国公爷的意思。”
廖氏一愣,家家户户,儿子的事都是母亲拿主意的,廖氏的婆婆还在时,她每日晨昏定省,在婆婆面前,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事事由婆婆做主,她夫君就更别提了,什么事都是母亲说了算,怎么到了国公爷就不按套路出牌了?关系到国公爷安慰的大事,老夫人竟然无动于衷,还要等国公爷回来再做打算?
老夫人又道:“大师还有什么要算的?”
云真大师忽然道:“女主阴,男主阳,阴阳调和运势才能好,不知国公夫人八字如何,频道也好为国公夫人算一算。”
宋朝夕闻言,这才放下筷子,很快把自己的八字报了出去,随即不咸不淡地继续喝茶。
云真道长掐指一算,随即面色越来越凝重。
老夫人蹙眉,“我儿媳的八字有何不妥?”
云真道长捏着八字胡沉吟:“实不相瞒,世子夫人命很好,可命太好太硬也不是一件好事,命好的人会从身边人那吸取运势,国公夫人便是这样的情况。从八字上来说,国公夫人和国公爷八字相克。”
老夫人摇头,“不可能,我儿媳进来给国公爷冲喜,正是因为她国公爷才醒来的,成亲时我找人算过八字,他们的八字极其符合,怎么可能八字相克?若是相克,国公爷又怎么会醒?”
云真道长高深道:“非也,国公爷运势弱时,国公夫人命好确实能旺国公爷,可如今国公爷强盛,国公夫人也强盛,二人便容易八字相克。八字相克倒也没别的大碍,现实中或许很难察觉,只是子嗣方面要艰难许多,依频道看,国公夫人要想怀上子嗣,必须要好好调理才行。”
杨嬷嬷和溪月站在一旁,听得着急,宋朝夕嫁进来后她们都很喜欢这个国公夫人,宋朝夕好命,嫁进来有国公爷专房之宠,又有老夫人在一旁护着,怎么就命太硬,怎么就克国公爷了?要真那么玄乎,国公爷哪能捡回一条命?别人不知道,她们却是笑得的,国公夫人医术好,不仅医好了国公爷,还医好了国公爷的手下,就是她们这些外人看了,都忍不住要竖大拇指。这道长胡说八道,还说什么不利子嗣,要知道高门世家最重视的就是子嗣传承,国公爷成亲有些时日了,世子爷身子板这么弱的都,世子夫人都怀上了,怎么国公爷那边天天叫水还怀不上?
若老夫人真信了,国公夫人以后可有的苦头吃了。她们不希望这么好的国公夫人被指指点点。
老夫人手指拨着手串,过了会才笑:“依你看该如何调理?”
云真道长沉吟:“贫道有独家画符的法子,我画一张符给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吃下这符水,再吃我一颗秘制的丹药,如此一来,国公夫人必然能早日怀上子嗣。也能压住太旺的运势,让国公爷得益。”
宋朝夕不说话,老夫人也不做声。廖氏笑了笑:“我看云真道长说的很有道理,我虽然只来了国公府几次,可我看国公夫人的面相特别好,一嫁进来就有享不尽的福气,想必云真道长所说不假,国公夫人的运势很旺,但运势旺是好事,若是压住国公爷的运势,那可就不好了。这女子属阴,哪有阴压阳的道理?阴阳不调和,运势自然好不了。左右不过是吃个符水丹药,又没什么害处,国公夫人若是对云真大师有疑,还可以再找其他道长看看。算命做法这种事,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第70章
太医赶来时跑得满头是汗,上次国公府的小厮去找他,还没这么火急火燎的,这次倒好,左催右催,说生病的是国公夫人。外头都在传,国公爷对夫人很好,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他家夫人回去还羡慕,说什么国公爷是男人典范,话里话外讽刺他收了通房,可把太医给气坏了。
面对国公夫人,他一点不敢怠慢。
太医赶紧给宋朝夕把脉,过了会,眉头紧蹙,“国公夫人因何腹痛?”
宋朝夕轻飘飘道:“也没什么,有人说我子嗣困难,必须喝符水吃丹药,谁知一喝下去就腹痛不止。”
各大世家都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可活这么多年,太医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公夫人这样的身份,还要被逼喝符水的!谁那么大的狗蛋,也不怕国公爷怪罪?再说了,怪力乱神的事就算传的再玄乎,也多半是假的,国公府的人怎么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
太医顿时瞪大眼急道:“真是荒谬!要是喝符水就能喝出孩子来,还要大夫干什么!这些道士要真厉害,怎么算不出你已经有了身孕?让一个孕妇去喝符水催子嗣,我第一次听到这么滑稽的事,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他话说完,屋中登时安静下来。
老夫人和高氏齐齐对视一眼,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夫人又惊又喜,容恒的孩子只是她重孙,宋朝夕的孩子才是她孙子,孙子自然比重孙子更亲近一些。她盼着朝夕的孩子盼了半年,如今朝夕的肚子终于有动静了,她当即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杨嬷嬷喜道:“老夫人,国公夫人有了!我就说国公夫人是好福气的,哪里需要喝符水!”
老夫人连连点头,眼眶湿濡,“太医,我儿媳怀孕多久了?”
太医这才发现她们根本不知道宋朝夕怀孕的事,也是,国公爷的孩子多金贵啊,要是府里知道宋朝夕怀孕,怎么可能让她冒险喝符水?“国公夫人已经怀孕两月有余了,胎儿一切安好,这次国公夫人受了不小的惊吓,一定要好好休养才行,切不可再出纰漏了。”
他话音刚落,扇门被推开,冷风卷着雾气,一袭官袍的容璟沉沉走来。
昏黄的灯火下,他神色冷肃,给人前所未有的威压。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劈啪声。
他眸色骤然沉了,冷声问:“太医,我夫人情况如何?”
京城前两日下暴雪,今日又起雾了,国公爷应该是骑马赶回来的,官袍都没换下,肩膀上湿了一片。可见他心里有多着急。也难怪,国公夫人比国公爷小这么多,平日肯定被疼着宠着,如今小娇妻生病,国公爷怎么可能不着急?看国公爷的面色肯定是不知道夫人怀孕了,若是知道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太医于是笑道:“恭喜国公爷!”
容璟眉头蹙得更紧,他跟皇上处理政务时,收到梁十一的消息说她忽然腹痛,便急急赶回来了。皇上还因此取笑他,他原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可现在太医竟然对他道喜。
容璟眸色渐渐缓了,“吴太医,莫非我夫人她……”
吴太医拱手笑道:“恭喜国公爷!国公夫人已怀胎两月有余了。”
老夫人责怪道:“你看你,你媳妇怀孕两月你都不知道,你还带她去泡汤,孕妇是不能泡汤的,幸好胎儿没受到影响。从今日起,我会吩咐小厨房准备适合孕妇的膳食送过去,你整日见不到人,实在不行就让朝夕搬来前院由我照顾吧!有我看着,还能放心些。”
她说了一堆话,容璟却一句听不进去,他越过太医望向床上的宋朝夕。
宋朝夕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老夫人招呼着太医出去喝茶,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容璟坐到她床边,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暖意。有容恒时他在外领兵征战,等回来时容恒已经一岁多了,陡然面对怀孕的妻子,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宋朝夕拉拉他的手指,挑眉问:“爷,你老来得子,高兴吗?”
容璟失笑,他哪有她说的那么老,明明正值壮年,和她房事也和谐,她竟然还说这种话。但他确实比她大许多,她爱调侃便调侃几句吧。
他替她拉好被子,语气缓和:“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自然高兴。倒是你,明明自己就是大夫,怎么怀孕两月都不知道?”
“我小日子一向不准,就没放在心上,倒是国公爷,我都怀孕了,你还怪我?”
他哪里是怪她,明明是太惊讶了,虽则他们成亲这么久,同房次数不少,有孕是正常的,可亲耳听到太医这么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她对孩子可有可无,他听说女子年纪大些生孩子比较保险,他希望她能晚一些,却不料还是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