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虽然跟他不亲近,可这幅表情也是她没见过的,她忽然觉得事情不好,国公爷这般模样,不像国公爷维护国公夫人,倒像是男人维护女人。
她觉得对国公爷来说,谋个差事就是小事,国公爷肯定是气她说宋朝夕。
她有些急:“国公爷,他已经改了。”
“改?打残旁人的腿是改?强要瘦马不成就烧死人家是改?”容璟已经不止是不客气,他已经明显不耐烦,串珠拨得愈发快了,他冷眉紧蹙,“行了,你回去吧!这事不必再提!”
日光的阴影中他脸色沉的吓人,廖氏眉心直跳,她没想到容璟会知道这些事,她不敢再说一句话,只不情愿地出去,想找程妈妈说说话,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她走以后,宋朝夕和容璟并肩往回走,起先谁都没说话,湖风吹得人有些凉,湖边浓荫匝地,朦胧的日光落在俩人肩头,宋朝夕将披风拢了拢,他很快换了个位置,替她挡住了,风小了一些,她就没那么冷了。
宋朝夕挑眉,没好气瞪他一眼,他被瞪得莫名一哂,“我倒是做什么都错了。”
堂堂国公爷,谁敢给他气受,还翻他白眼?宋朝夕真是能耐的,什么都被她占全了。
宋朝夕牙齿咬得咯吱响,“我现在牙痒痒,想咬人。”
他挑眉,笑笑伸出手指头,她也不客气,一口咬住,贝齿叼着他细长的手指,被风吹得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像只生气的细犬,他提起手指抬得高高的,她却不放,踮着脚尖也要咬着,俩人就这样焦灼着。忽而她脚步不稳,就这样栽在他怀里,容璟顺势掐住她的细腰,将她搂在怀里,不容她再跑了。
腰被人钳制住,俩人离得技近,呼吸交缠,宋朝夕被搂得差点喘不过气,手撑在他坚硬的胸口,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有人看呢,光天化日搂搂抱抱,请国公爷注意影响。”
“光天化日你还咬人手指。”
“我是牙……痒痒。”她说话声音很含糊。
“那我是手痒痒。”他生起逗她的心思。
这人还喜欢学人说话,宋朝夕抿了抿唇。
远远打量他们的青竹和冬儿对视一眼,都转过身把头埋得低低的,看也不敢看。
小姐和国公爷在一起怎么就这般孩子气?还咬人呢?从前也没这样过,国公爷这样的人也由着她。
宋朝夕没办法便把他手指吐出来,容璟有些无奈,她眼带春色,红唇微抿,惯会勾人便罢了,还咬住他的手指。
有下人过来洒扫,俩人便恢复一贯的端方,晚间,青竹忽然想到夏日做的那罐桃子酒已经好了,后来葡萄成熟时,宋朝夕吃不掉又叫她做了几罐葡萄酒,青竹把桃酒抱出来,宋朝夕靠近闻了一下,酒香四溢,馋虫都出来了。果酒比普通的酒更甘甜,适合女子喝,宋朝夕什么酒都可以,左右果酒不醉人,便多喝了一些,她手臂撑在桌上,手指微挑,给他倒了一杯酒。
“爷,你也喝。”
容璟默默端起酒杯,她起身倒酒时,发丝垂落,他闻到一股熟悉的玫瑰味。他做将军后其实便不太饮酒了,饮酒误事,若晚间有急事便不妙了,好在几杯果酒也无妨。
俩人对饮两杯,宋朝夕喝得脸颊微红,像染了胭脂,他觉得这酒没有喝的必要了,便把她拉到怀里来,她一下子坐在他腿上。宋朝夕整个人都清醒了,她窝在他怀里,满心都是他的味道,容璟以手挑起她的黑发,等衣衫褪去,宋朝夕只能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虽则已经有了几次经验,可赤身相见这种事做再多次都不会坦然的。
她身上有淡淡的果子酒香味,这种清甜的味道并不让人反感,容璟的嘴唇从额头往下掠去。这里到底不方便,丫鬟们随时会进来,他就用披风包着她,把她放在拔步床上,烛火摇曳,因为落下了幔帐,拔步床上显得十分昏暗,软软的衾被上,容璟把她揽入怀里,宋朝夕窝在他怀中望向他,忍不住噗嗤一笑。
冬儿正要推开槅扇门进来,从门缝里隐约看到国公爷正和小姐抱在一起。
大小姐妩媚一笑,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白肤红肚兜,她看得都脸红。
看吧,国公爷也忍不了……
他们还抱得那么紧。
容璟亲了亲她的耳垂,宋朝夕就呜咽一声,觉得酥酥麻麻的,有些难受,她蜷缩着脚趾,头发披散在一旁,被他绕在指间。被人摸头发有点舒服,更何况这人还亲着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泪都要下来了,呜呜咽咽带点哭腔。初次至今,他在这种事上总给她最大的温柔,愿意伺候她,却也霸道毕露,掌控欲十足,每每都要她开心他才罢休,还总爱一次又一次问她到了没?她能怎么办?
他又亲亲她汗湿的头发,看她小猫似的又觉得有些爱怜。
她这人有时候是强盗逻辑,自己不开心就必定要别人也不开心,这样她似乎就能好过点,所以她今日虽然没提,却以咬他手指来发泄。其实有些事并不是她想的那般,旁人说的又如何能算数?
她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想的,是怕问了得到的答案让自己失望,还是觉得没必要问。
或许她并不是很在意。
容璟心中掠过无数可能,昏暗的幔帐内,他神色晦暗不明,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另一边容恒走入院内,脸色有些阴沉,顾颜今日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总觉得容恒有些不对,见他进门,赶忙走上去问:“世子爷可要摆饭?”
容恒不说话,只是蹙眉问:“我问你,你跟七王爷是什么关系?”
顾颜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毫无血色,她没想到容恒真的知道了,是她太天真了,以容璟的身份,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了他?只是容恒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认为她不守妇道?可她跟七王爷真的是清白的。
“我真的不认识他,是他要挟我我为了自保才替他买药包扎伤口的。”顾颜面色苍白,紧紧攥着手帕。
容恒情绪并无太大的波动,今日他心中有些不畅快,是因为在父亲面前丢了颜面,若真说起来,他对这个妻子并无多少占有欲,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愤怒。他眉头紧皱,“第一次是要挟,后来呢?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几日一直打着给母亲烧香的名义出去,枉我以为你是真的有孝心,谁知你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顾颜很怕他看她时会流露厌恶,她谋划这么多,为的是谁?若不是为了嫁给他,她至于辛苦谋划,兜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嫁进国公府?她步步维艰他不体谅她便罢了,现在还怀疑她?顾颜急促地咳了起来,容恒下意识替她拍背。
顾颜不想再瞒了,再这样瞒下去,大家都辛苦,她盯着他认真道:“世子爷,你就没觉得我有一点眼熟吗?就没有觉得我看起来像另一个人吗?”
容恒微怔,一时没回过神,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像另一个人?像谁?她急促地咳嗽,他忽然想起来朝颜也总是这样咳嗽,容恒一时瞪大眼,难以置信:“朝颜?”
眼泪滑落,这么多日来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顾颜再也忍不住,冲进他怀里抱住他,“世子爷,你问我和七王爷的关系,我若是顾颜你不信,我是宋朝颜你还能不信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朝颜对你心思如何,日月可鉴!”
容恒被迫搂着她,还没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回神,他原以为顾颜最多是和七王爷有牵扯,他们是太后赐婚,若顾颜婚前就中意七王爷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他万万想不到,顾颜竟然是宋朝颜?她怎么变了容貌?还以顾颜的身份嫁了进来?她是宋朝夕的妹妹,他是父亲的儿子,如今这成什么样子了!
容恒只觉得无比荒谬,他眉头越蹙越紧,“真是荒唐!你怎么不提前找我商量,就擅作主张?你们姐妹俩怎么能嫁给……”
“怎么就不能?”顾颜的倔劲儿也上来了,她咬唇,眼里透着隐忍和委屈,“世子爷,朝颜这么做,说白了还不是喜欢你?你没法谋划,我没办法,只能找神医替我整骨,你知道整骨有多疼吗?你知道我又多舍不得以前那张脸吗?现在那张脸只有宋朝夕有!我每次看到她就恨得不行,要不是她我怎么可能受这么多委屈?再说你忘了朝颜的病吗?若我再不想办法取到心头血,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指望,难道世子爷要眼睁睁看着朝颜就这样去了?”
容恒回神,一时怔忡地看向她的脸,他还意外她为什么变了脸,原来竟是整骨,听闻整骨推骨需要把骨头来回推动,变了骨头的人,鼻梁轮廓,五官分布都变了,容貌自然会大不一样,只是这等奇事他只听人提起过,不曾想竟然真有人会整骨。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是他辜负了她。
他还没有办法把这张脸跟记忆中宋朝颜的脸重叠,但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开始思忖她的话,他当然不忍心看着她死,可宋朝夕万万不可能同意给她心头血。他责怪自己当初莽撞,昏头一样找来这劳什子神医,让宋朝颜一直惦记这事,才惹出后续这么多的麻烦,如果不是他,一切都会不一样。
顾颜心里冷笑,“她不帮我就看着我死,到时候我就算真的死了,她苛待儿媳害死儿媳的消息也会传遍大街小巷,我就不信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容恒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可她嫁都嫁进来了,再说那些都晚了。他一直觉得他的婚事不圆满,觉得宋朝颜才是自己的心上人,可如今,得知顾颜是宋朝颜,容恒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心头那丝烦躁一点也没有褪去,反而绕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