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卿心里一震,总觉得谢许话里有话。他正要看向谢许。马车却停了。车夫撩开帘子,帮他们下来,然后对他们摘帽子,吊儿郎当地行了个绅士礼。
当车夫吹着口哨远去时,关卿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车夫把他们放在一处人烟熙攘的地方,似乎是夜市,路边绑着苏格兰头巾的小姑娘用捷克语喊着什么,似乎是卖些小首饰的。妇女们凑在一起聊天,小孩子举着糖果乱跑,架起的棚子把雪花隔绝在外,热腾腾的烟气白雾笼罩着人们,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息又十分美好的地方。
来到布拉格不到一天,这个城市给他的印象却始终如一。它那么真实,却又那么可爱,可爱到不像真的。
谢许撑起一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伞,搂着他往自己靠了靠,低声说:
“我很感谢玛利安娜女士----就是房东太太,还有那些年轻人的好意,但是……”
他凑近关卿的耳朵:“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好好来玩儿一次。这回,咱们有事要做。”
关卿一下子清醒过来。被他刻意遗忘的不安、焦躁又重新涌上心头,他的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母亲。
明明他们在同一座城市,他却觉得自己离她离得很远了。
“她……在哪里?”
谢许深深看他一眼,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然后,他搭着关卿的肩,就像街上每一对亲密、亲热的情侣那样,紧紧挨着,一边耳语一边往前走。
“她就在布拉格,和你继父一起。”
谢许说。
他们两个在人群里慢慢走着,风琴声仍然远远传来。有地方似乎在开舞会,离他们很远,但那热闹的气氛却隐约渗透出来。
“我想见她。”
关卿觉得喉咙干涩极了,他低声说。
他们两人的姿势亲密极了,在集市边上的路灯下,简直就像互相依偎着、说着情话的恋人。
谢许犹豫了一下。
“现在可能还不行……我不知道汪芸究竟想干什么。”他顿了顿,说,“她曾经告诉我,她想要江家,想让我跟江碌结婚----可是我想了很久,以汪芸的手腕,不至于走到非要以联姻来曲线救国的地步。”
他和江碌已经没可能了,全世界都知道。在那么做之前,他考虑过,江碌可能会生气、会恼羞成怒。但是,别无他法。
“我查到资料,她年轻的时候在布拉格生活过,这很奇怪。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履历完美……即使是留学,也不该来布拉格。她可能是----”谢许说到一半,突然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