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在巴黎不走动,而是巴黎不合适;就在维克托眼皮底下呢,像米歇尔这样的人可能贸贸然就来找他吗?要知道他三天两头和维克托在一起,分分钟都会被维克托知道的啊!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这话说的时机。去年这时候,可没有人特意在波尔多等着他、说他们本该多多走动……还不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了?
但吐槽归吐槽,夏尔并没有显出他的这种想法。“您太客气了,”他放下手里的精致茶杯,从杯边滑下去合上杯盖,这才继续道,“从这时候开始,也不晚,不是吗?”
这话说得相当模棱两可,语气普通,既不显得反对也不显得欢迎。而细瓷质地的杯盖和杯沿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让米歇尔盯了夏尔一眼,他的笑容也随之更加灿烂了一些。“您真是我所见过的最能干的年轻人,”他意有所指地说,“想必我也有必要拜访一次纪尧姆,请教他教子之道。”
夏尔心里眉毛抽动。这是曲线救国的一种方式吗?
要知道米歇尔现在还是单身,老婆都没有,谈什么教儿子?倒是有些风言风语,说阿图瓦伯爵有意把女儿嫁给米歇尔——这就只能听听,因为伯爵的女儿好娶,未来国王的女儿、也就是公主显然不好娶,大多数人都不信。
而在巴黎葛朗台家,他唯一的、也是最亲近的家人就只有纪尧姆。如果想采取迂回战略,那么只有纪尧姆一个入口。
“父亲他一定会感到荣幸。”夏尔回答道,觉得纪尧姆不见得会答应米歇尔什么——
要知道纪尧姆面上看起来也是老好人一个,打太极的功力实在不差。而且虽然纪尧姆帮他处理工厂事宜,实际上出面签订各种协议的人依旧是他。
也就是说,就算说动了纪尧姆,也必须过他这关才行;米歇尔不可能不知道这点,不然也就不会特意搞今天这么一出了。
这种完全礼仪、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回答让米歇尔意识到了什么。虽然夏尔才二十出头,以惯常标准看,年轻得很;但实际上,却一点儿不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像个浸淫多年的老道商人。
普通的客套话,他们能陪你聊,绝不显得不耐烦;但实际上,这么打关系的效果差不多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心里留下点涟漪的可能都没有。不见兔子不撒鹰,是他们这类人的共同特征。
想到这里,米歇尔真的笑了起来。“您还真是和我想象中的一样,”他说,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观点,“不,比我想象得还……”
夏尔没能等到下半句话,不由得用一定弧度的挑眉表示了他的疑惑。“您想说什么?”
米歇尔重新把夏尔打量了一遍。他一向笑脸迎人,那笑容自然练过,让人看着就心情舒适(当然熟悉他的人绝不这么觉得);此时,他嘴角肌肉收敛,竟然也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别的气息透出来,认真多于威胁——必须得说,这肯定是脸颊上酒窝留下的笑纹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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