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在圣诞舞会上再次看见优雅微笑的安奈特时,夏尔只觉得这种头疼达到了顶峰。但同时,他又有种诡异的期待。如果这位安奈特是来主动甩了他的,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但事情当然不可能像他想的一样顺遂。
“亲爱的夏尔,这回可是比上次更久没看见您了。”安奈特说,从语气到表情都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不同。“想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就连今天,我也得等到现在,才能在众多先生之后得到和您交谈的机会呢!”
这是大实话。葛朗台家往巴黎运了那么多酒,圈内人稍微留心一下就能知道。眼看着就能够交付和公爵的那笔大订单,人人心里羡慕嫉妒恨,表面上则是一定要慷慨大方地表示恭喜的。
这印证了安奈特以前教导夏尔的游戏规则,没人会在葛朗台家正得势的时候说半点不好。但别人这么说还挺正常,从安奈特嘴里说出来,就不免带上了别的意思。
“亲爱的夫人,您这是在取笑我吗?”夏尔回答,同时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对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责怪不才是正常的发展趋势?这一脸选择性遗忘的表情,安奈特总不可能真的不介意他那些敷衍的信和急速下降的见面次数吧?要知道,原身隔三差五就会偷偷和她幽会的呀!
安奈特用一把精细的绸面扇子挡住嘴,笑了一下。“您这才是彻头彻尾的玩笑话。我都听人说了,今年您恐怕是我们之中挣得最多的。以您现在的年纪,这还不能构成人人都爱您的条件吗?”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了,酸溜溜的?
夏尔转了转眼睛,一瞬间悟了。
安奈特吃醋了,很明显。另一方面,葛朗台这个姓氏越来越值钱,就意味着看中他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还越来越具有竞争力。
安奈特之前之所以能独霸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在同一个圈子里。身份地位相仿,才有足够多的接触机会。
但按现在的发展趋势,只要顺利,不出两年,他就会彻底摆脱这里,跻身更上一层交际圈:家世显赫的王公贵族,呼风唤雨的商人和银行家,直到居住在杜乐丽宫的国王殿下!
那是真正的巴黎上流社会,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去的地方。如果他能够在这个范围里娶一位夫人,想对付她这样的情妇,不用思考,根本是分分钟捏死的节奏——
德·桑切斯先生也就是个普通商人,能真的和背景深厚的人叫板吗?识点时务吧,趁早洗洗睡了是正经。
等到那时候,安奈特别说是继续独占他,能不能继续维持这种关系都是未知数。这样一来,她该考虑的就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如何才能继续绑住他。要知道,现在继续巴着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不定还能搭一次便车,把她也捎带到更高的地方去。
没喜欢女人痴缠撒泼的男人,尤其是在有更好的选择对比下。现在,安奈特用正常的态度和他打招呼,话里话外却暗暗地拈酸吃醋,实在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举动——显得自己明理懂事,惹人心疼——而男人一旦心疼起来,某些不好的地方就会自动忽略过去了,某些该介意的地方也就不那么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