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说他性急?他就是食髓知味了,怎么着吧?
维克托的这种心情,克莱毫无疑问地没接收到。“您也乐意,那真是太好了!”他这么回答夏尔,“至于口味什么的,我们总能调和一下。”
这话里的暗示意味就很浓烈了——虽然他们两边都有各自的目标,但总是有重合的利益范围。既然这样,争取求同存异,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我得表示,我完全支持这种观点。”韦伯斯特开口道。他声音不大,但众人在听到的瞬间都望向了他——
在场的所有美国人中,他是隐形的头头;现在他这么说,就是给这件事一锤定音了。
没错,他一开始的确怀疑法国人的动机,但他得出正确判断之后就不会再纠结于那种想法;至于具体结果如何,就看他们的谈判本事了——不客气地说,那不正是他擅长的方面吗?
而对维克托来说,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只要韦伯斯特点头,他们这次的考察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不谋而合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眼看情势顺利发展,在场大多数人原本吊着的那口气彻底松了下来,尤其是美国人。大方向能确定的话,细节部分就容易处理得多,不是吗?
“如果累了,先生们,我就带您回去,到各自的房间休息。如果还愿意散散步,您也可以沿着山道去外头走走。附近的山林都有人定时巡逻清理,您大可不用担心迷路。”克莱殷勤道,“当然,带着仆人去会更方便一些。但怀表是一定要的,您至少需要它提醒您,吃饭时间到了!”
这段话流利又幽默,众人纷纷笑出了声,而后很快分成了三个部分——有人想回庄园的自己那张床上躺着,有人想去看看酿造龙舌兰酒的坑和酒窖,也有人想去附近凸出的山岩上吹吹风。
“他们都回去了。”在满地碎石子、夹边茂密绿树的山道上走出一段后,夏尔才这么说。他和维克托都选了庄园外这个方向,还有意无意地挑了相对偏僻的小路,把其他人甩掉了。
而夏尔口里的他们,特指美国人。
“当然,他们肯定比我们更需要时间商量,毕竟他们确实不占优势。”维克托很快回答,侧身避过伸展到路面上方的枝条。
显然,相比于这话题,他现在更在意路前方有什么景色——他眼光相当高,平时礼节性的应对都能看出冷淡,现在更不会在意几个完全没法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就算他们是过来合伙做生意的,也一样。
正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夹杂着乱石的林子不太密,西斜的金色光线给所有东西都镀上了圣光般的金边。四周还算安静,只有隐隐的水流撞击岩石的动静,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在长天翱翔的鹰隼鸣叫。
夏尔没忍住停下来观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才接着问:“你觉得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关税越低越好,这可不仅仅是我们的想法。”维克托回答,伴随着走动时带起的、鞋底和小石子摩擦的细微声响,“那他们再想讨价还价,那也就只有工业了。”
“听你的语气,我觉得你不太想合作。”夏尔道,快走几步跟上了。
“不是我不太合作,而是我怀疑美国人没法拿出相应的筹码。”维克托摊手,“我们是来挣钱的,又不是来帮美国人拉出泥沼的。”
夏尔被维克托语气里暗藏的嫌弃逗乐了。“实话说了吧,无论是钢铁、造船、纺织,还是别的什么,我相信不久之后全都要进行行业翻新,至少我们的工厂都需要。”因为从开始的情况看,法拉第和安培加起来的工作效率会更加惊人,搞不好他这次回去就能看到样品了。“这样一来,不要说美国人,就连英国人都拿不出等价值的筹码。”他轻笑。
“所以说,等我们把技术淘汰下来换给那些人,正好能发挥最大利用价值。对那些人来说,我们换下来的东西就已经足够好了!”维克托理直气壮地说,一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其实,这话也没说错。因为夏尔最近拿到手的专利已经很多,就等着全线换电的时候转让给别人,绝对是一大笔的收入——
别人家的专利都捂到保护时间到期,他们倒好,拿手里没两三年就脱手了,因为有更好的值得做!
说出去的话,分分钟让人吐血啊!
“我有时候真想知道,你脑袋里怎么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维克托又道。这时他正大步跨过一根横躺在地的树木,又回过头来对夏尔伸出一只手。
夏尔听出维克托并不真心想要一个答案,所以把自己的手搭上去,但不正面回答。“如果你知道的话,那就不需要我来做事了,不是吗?”
维克托顿了顿,想到了他一直有点疙瘩的事情——他必须承认,对夏尔,他一开始绝对没有认真;在这种态度的驱动下,他采取的方式显然不够尊重。那时候他不知道,现在想起来就各种后悔——
“没有的事情!”他反对道,有点激烈,“不管怎样,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和我过了!”
——开玩笑,这时候给一个肯定回答?他维克托又不蠢!
“你想到了什么?”夏尔听出了点意思,不由得拿眼睛斜维克托,“我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小气。我以为你早忘记了呢。”
“你忘记当然没有问题,但我做的错事我当然得记得,尤其是和你有关系的。”维克托回答,语气缓了一些,但扣着夏尔的手更紧了。“只有这样,才会提醒我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夏尔盯着维克托的眼神深了些。实话说,要是有人和他在感情上绕弯弯,他绝对奉陪;但直球就有点扛不住,尤其是掐准了他软肋的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