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缩进被窝,闭目睡去,好梦正酣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起床,散着发开门,看见有个高大的黑影立在门口。
纵使走廊有灯照明,直板板伫立跟前的魔王还是吓到缪梨,瞬间驱散她所有的睡意。
而赤星面对缪梨背后满屋的黑暗,瞳孔微缩,抬手一道火,点亮睡房,也照亮未婚娇妻那印着浅浅睡痕的脸。
“陛下?”缪梨道。
她想问他来干什么,虽然有替他治病的义务,但他们现在应该还处于她制造出的僵局中,要睡一张床好歹先说一声,打个商量。
缪梨要问的话全在下一秒替换为脱口而出的惊呼。她被赤星拦腰抱起,扛进卧房,随即落在软软的被窝上。
又发神经。
缪梨真想口吐莲花,打个滚儿翻身坐起,见赤星站在床边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想做什么?”缪梨问。
“不是要听我父母的事吗?”赤星反问,“也好,之前听过的已经死得差不多,不怕再多个游魂。”
“你不会杀我。”缪梨道。
赤星“哈”一声,看她如同看刀俎上的肉:“我不杀你,不代表不会折磨你。”
缪梨警惕地往床头退了退:“那我不要听。”
“晚了。”赤星欺身过来,“出尔反尔也让我生气。你不是好奇心旺盛到惹怒我在所不惜吗,怎么现在反倒畏缩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缪梨扭腰一闪,想往旁边跑,“我不听。”
她躲避不及,被赤星的大手捉了腕子。他道:“我偏要说。”
“不听!”缪梨一转腕,手画魔符化作白光直冲赤星脖颈。
她觉得今晚的赤星邪邪乎乎,脾气不好话又多,虽然他平时脾气也不算好,但不像现在这样古怪。
发出的魔咒是道禁制,本想锁住他的行动,谁料赤星偏头躲开,随后用火烧掉了她的魔符。
缪梨再发魔符,这次与咒语双管齐下,迫得赤星放手,但他从来不是轻易妥协的,魔力陡涨,又靠近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也发出魔咒来锁缪梨的双手。
缪梨之前做的跟赤星打一架的心理准备此时阴差阳错地派上用场,未婚夫妻房中打架让听的耳朵想入非非,谁能料到是真枪实干地在打架,魔法的焰芒从东飞到西,从左飞到右,双方都挺节制,尽量不造成伤害,又尽量要赢。
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一架中断于缪梨错手碰到赤星用来照明的火焰。
那是小小却耀眼的一朵火,出乎意料地不烫,并且在缪梨碰到它时调皮地渗透进她的肌肤,仿佛它本质不是火,而是红红的一抹雨露。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缪梨一惊。
她吸收魔火,房内霎时回归黑暗,漆黑密布那一刻,似乎听见从赤星那方向传来短促而紧张的呼吸,像突然发病的患者在竭力找回身体主动权。
赤星很快放出下一道照明的火焰,他跟缪梨进行着的打架游戏宣告终止,因为缪梨借着重新亮起的光,发现赤星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不仅脸色难看,头上还出现犄角。
缪梨意识到赤星是发病了。
她脑筋一时间转得飞快,想找菇冬,却被赤星叫住。
他道:“就在这里。”
“什么叫就在这里?”缪梨问。
他这次发病跟上次不大相同,神智很清醒,说话也流利,红瞳中虽有流火,不至于目光涣散,没有释放威压和高温,跟关地牢那回比,真是温和到无害了。
“这次没那么严重。”赤星道,“不去地牢,把这个房间封起来。”
缪梨有点犹豫。
赤星道:“快!”
缪梨的犹豫于是跑得精光,她发出数道魔符,贴于房间四面,结成牢不可破的壁垒。
虽然很想思考事态发展怎么会到现在这样,但治病要紧,缪梨管不了思考,也管不了原本苦心制造的闹僵局面,扶赤星在床沿坐下,少不得要牵牵他的手,摸摸他的脸。
他的体温在升高,脸也有些红,这会儿很在发高烧的状态,安静许多,不凶巴巴了,只是盯着缪梨看。
缪梨压力很大,她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刚打完就得排排坐牵手手的尴尬,也有点内疚,想是前几天跟赤星的接触少了,他体内的魔火又没压住。还有些消不下去的捶他的念头,即便今晚他没作妖,她也一直很想捶他。
赤星这次发病不严重有不严重的好处,缪梨接过的灼热尚可忍受,不至于再受一次酷刑。这么牵着手挺好的,抱就不要抱了。
凡事有两面性,不严重的代价是魔王发病时间随之延长,上次很快缓和,这次却持续到深更半夜。
小火慢炖一样消耗体力,缪梨渐渐困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很想睡觉。
她旁边那个忍受着深层痛苦的却还有精神说话。
赤星问缪梨:“你白天跟录雪说什么?”
“什么?”缪梨努力撑起眼皮,不想他以这样的话题打开对话,困倦地道,“我还他钱。”
“什么时候欠他钱?”
“上次。”
缪梨用空着的手捂住嘴巴打个呵欠,努力坐直不往旁边歪倒,赤星这时伸手过来,将她脑袋按在他胳膊上靠着。
“你还想听我父母的事吗?”赤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