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景岚认真问道。
柳溪笑然看她,前几日我才与你说过,我要稻米。
你想去临海九郡收粮?景岚疑声问道。
柳溪点头,有多少,我们就收多少,一定要把这一战拖入冬日,在朝廷兵马最绝望的时候开战,方有奇效。略微一顿,柳溪正色看她,阿岚,若我们手有粮草,逼得朝廷封了你都督之位,我们好歹是主动的。可如今,我们是被朝廷架上烈火的刀刃,若不能反客为主,只怕刀刃尚未出鞘,便已化为一滩铁水,死得毫无价值。
这些都交给我去办。景岚重重点头。
不,我们必须一起去。柳溪否决了她,早就猜到她会以什么理由留下她,我的足伤已经大好,不信你问妹子。
沈将离点点头,我、在。说完,她拍了拍胸膛。
敢情这一切柳溪都算好了的,景岚如何能反驳?景岚只好又找了个理由,柳溪,若我们都走了,海城怎么办?
柳溪轻笑,我今晚来此,红姨也是知道的。
景岚静静看她。
柳溪将景岚的掌心摊开,指尖轻点景岚的五指,一手五指,各有所用,你是家主,你要知道谁能办什么,谁不能办什么?这次我给你安排好,只教你这一回,下次什么都得你自己来,我只管抱着月月喝茶。
她悄悄指尖轻挠,痒痒地让景岚骤生了一丝杂念。
景岚觉察之后,连忙正心,从柳溪掌心抽出手来,握成拳头,不让她再有机会牵手,我我知道了。出声答话,竟有几分局促。
柳溪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笑问道:不吃了?
景岚点头,事不宜迟,我们早些上路吧。说完,她起身往衣柜去了,想要收拾两件路上换洗的衣裳。
阿岚,不必收拾了。柳溪微笑道。
我说了,这次我什么都安排好了。柳溪饶有深意地笑了笑,笑意中透着一抹狡黠。
沈将离站了起来,笑道:走、走。
景岚轻叹一声,既然什么都安排好了,那她也没有什么好耽搁的,当即跟着两人走出了房间,径直往望海渡去了。
融融月色之下,一只海船停泊在望海渡畔,海浪打在上面,碎成百点浪花飞溅如星,尽数落入海中,晃出无数的凌乱涟漪,揉碎在碧波之中。
海船之下,红姨娘与景焕提灯在那里等了许久。
小五!景焕对着景岚招了招手,随后对着甲板上的秦叔比了个手势。
秦叔点头,当即便把船帆扬起,随时可以起锚出海。
四哥!景岚快步上前,左右看了看,红姨,怎的不见二哥与三哥?
红姨娘牵住了她的手,笑道:他们另有安排,别担心。
景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柳溪,只见柳溪胸有成竹地笑笑,看来这回她是把整个东海景氏的人都安排好了。
倘若能及上她谋略的一半
景岚忽然多了一重心思,今后柳溪再教她什么,她一定会好好学,再不与她别别扭扭地置气。
景焕笑眯眯地对着柳溪保证,嫂嫂放心,一月为期,我一定把你要的铠甲兵刃全部打好!
好!柳溪肯定地笑笑。
红姨娘笑道:路上若是小五又闹性子,你全部记上,回来告诉红姨,红姨帮你教训他!
柳溪忍笑,悄悄地瞥了一眼景岚,红姨放心,阿岚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听我的话的。
谁是孩子?!景岚瞪了她一眼。
红姨娘挑眉看她,红姨还在,你就耍性子了?
景岚无奈,如今是三个女人一条心,还是别惹得好。
景焕勾住景岚的肩头,小声道:好好照顾沈姐姐。
嗯?景岚定定地看着景焕。
景焕故意往天上看了一眼,时辰不早了。
红姨娘伸手拍了拍景岚的后脑,快去快回。
好。景岚点头。
三人上了海船之后,秦叔起了船锚,将海船驶离了渡口。
沈将离还是头一次坐海船,激动地在海船上左顾右看,最后飞上了桅杆,在桅杆上坐了下来。今晚天气晴好,繁星万里,碧波粼光也绵延万里,水天一色交接,极目远望,景色是说不出的辽阔壮丽。
海景美极,沈将离歪头靠在桅杆上,久久沉醉其中。
景岚站在甲板上,扶着船舷远望已经看不清轮廓的望海渡口,这是她这辈子最看重的家园,总有一日,她可以成为扶摇千里的大鹏,用自己的双翼将这个家园守护好,让家园中的家人不再畏惧风雨。
在想什么?柳溪走到她的身侧,微笑问道。
景岚侧脸看她,认真道:我不是孩子了。
还在气恼这句话啊?柳溪轻笑,在我心里,阿岚早就不是孩子了。
那你还
说你不是孩子,红姨放心让我这个拿了放妻书的寡嫂带着你外出么?
景岚无言反驳。
柳溪笑容温柔,微凉的海风吹在她的脸上,等你可以独当一面了
柳溪。景岚骤然打断了她,你你若有一日遇上喜欢的人,若有一日要离开了,你还会不会说着,景岚鼓起了勇气,正视她的双眸,回来看看?
柳溪怔怔地看着她,笑容微微一僵,你想我离开么?
景岚紧了紧扶在船栏上的手,绕开了柳溪的问话,倘若那人待你不好,敢欺负你一点点,我会带着几个哥哥一起收拾他的!
柳溪忍不住笑出声来,若待我不好,我肯定不会喜欢,可一旦成了我的心上人,我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她眸光微亮,一瞬不瞬地看着景岚,听懂了么?眸底的情愫坦坦荡荡,又柔情脉脉。
心,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了一下。
心弦颤动,每一声狂烈的心跳都是因她而起,景岚从未这样清楚过。
傻。柳溪低嗔一声,转眸望向东海深处,幽声道,阿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景岚怔怔地看着柳溪的侧脸,尚未从方才的失神中彻底抽离出来,什么?
柳溪会心莞尔,我想我知道了。
景岚终是回过神来,知道什么?
我家阿岚是个小傻子。柳溪放声大笑,笑声好似银铃般悦耳,一声一声传入景岚的耳中,就好像用小锤擂动着她的心房,每一下都是砰砰作响。
景岚双颊一烧,沉声反问,你说谁是傻子?
你说是谁?柳溪索性跳坐上了船栏,穿着白色靴子的双足荡在船舷上。
当心跌下海!景岚焦急地揪住了柳溪地袖角,快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