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作者:葛伯生
第28节
“上神,你问那把刀作甚?”魔尊红莲凑在长罗身边,“你要提着这把刀去找诸天神佛报仇吗?”
“……不是”
“上神,他们说归墟之力就是因为你而被放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长罗温声道,“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魔尊红莲还想问些什么,长罗却打断他,“我问你辟上刀是想问你刀灵何在?”
“哦,”魔尊红莲撇撇嘴,“在刀里面睡着呢,老的死了后,他就不肯出来了。”
引鹤看了半天,“那敕若背上的伤……”
一听与敕若有关,一旁事不关己的花子夭走过来,“怎么?”
长罗说道:“敕若背上的七道伤是受辟上刀所伤,刀灵戾气过重,刀伤久久不愈就是因着戾气附加于上,佛心可将其安抚,但也并不能根治,终究不是长远之法。”
“若是刀灵能够收回上面的戾气,刀伤自然就会按常理愈合,”引鹤接过话,“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根治方法。”
魔尊红莲这时有些得意,转头看向花子夭,“看来这还只有让本座点头了。”
他指指花子夭,“这样吧,本座也不想拿什么与你交换了,只要你跪下求本座一句,本座就点头。”
话音刚落,就见花子夭直挺挺跪下去,言辞恳切,“求魔尊赐刀!”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假思索,这么扑通一跪倒还让众人愣住了,魔尊红莲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好好,本座自会说话算话。
“那就多谢魔尊了!”花子夭又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来,丝毫没有方才下跪求人的屈辱,反倒是面上又多了几分轻松。
和尚的伤又能多好一些了。
算是傍晚时分,雨稍小了些,从天边飞来一只白鹰,落在窗棂上,锐利的眼看向屋内干等着的几人。
长罗最先发现这只鹰,拆开鹰腿上的纸条,魔尊红莲将其抢了过去。
“大莱山东!”他举着纸条,“我们马上出发!”
花子夭也是救人心切,马上站起来就要走,小练在一旁扒着他的衣角,含着一泡泪水要落不落,甚是可怜。
他还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朵在魔界修佛的白莲,心志之坚,是用来炼制佛心的最好原材。
据魔尊红莲的说法,当初他促使白莲转化人形,本来是来诱惑花子夭,奈何白莲修为不够,只能变成小孩子模样,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给还是一片空白的小孩儿讲花子夭是他的爹爹,他要花子夭身边跟着个小屁孩儿,最后当他要用白莲时(比如此时此刻)舍不得下手,然后笑看其一筹莫展的样子。
虽然这中间出了点差错,小练因为是修佛的,自然对满身杀孽的花子夭不喜,而下意识更亲近同为修佛的敕若,所以他一见到敕若便叫了爹爹。
而敕若也对他心生亲近,这种亲昵自是不修佛者难比,是以敕若很快接受了他。
好在最后小练还是和花子夭产生了感情,自从魔尊红莲将小练送出去的那一刻,就一直等待着花子夭充满怒气叫他的这天,好在终于来了。
而花子夭也终究舍不得将小孩儿打回原形,炼制成佛心。
花子夭将小孩儿抱起来,跟他好声好气地讲明了道理。
小孩儿很听话,收起了平时最爱的撒娇加无理取闹,小心翼翼地问:“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现如今天下大乱,到处是凶险灾情,花子夭自是不能带他到处乱走,常罗山是最安全的地方。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小孩儿终于掉了泪,只是一点声音也不出来,就这么掉了一会儿,直掉得花子夭要改口答应时,小孩儿终于说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和爹爹来接我,你们不要忘了我还在这里。”
花子夭忙温声安慰道:“不会忘了你,到时我就会带着爹爹回来接你。”
小练撇撇嘴,自个儿扭扭身子,下了地,望着花子夭,“还算你个坏人有点用,要是带不回爹爹,你也别回来了。”
花子夭:“……”
魔尊红莲在一旁笑得不可自已。
两人夜以继日赶到大莱山东时,发现大莱山东是一片谷地,而这片谷地早已遭受洪水淹没,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堰塞湖。
两人只好顺着高地走,想着杜行荷一行人应该会随着灾民们一道背井离乡地避难。
就这么找了两天,终于在一个临时避难所发现了一群灾民。
魔尊红莲似乎走近了就会有什么感应般,“就在这里。”
他们挨着找过去,终于在人群边缘发现了杜行荷他们。
大七正端着一碗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药,沉默地看着杜篆荷,而杜篆荷被杜行荷抱在怀里,脸色潮红,闭着眼,人事不醒。
杜老爹却是不知所踪。
对于魔尊红莲和花子夭的到来,他们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魔尊红莲扑到杜行荷身边,也不过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又担忧地看着怀里不知是睡还是昏迷的杜篆荷。
大七看到花子夭,连忙恭敬道:“阁主。”
“他怎么了?”
大七按照吩咐本来是一路暗中跟随,谁知突然天降暴雨,洪水泛滥,他不得不现身出来帮忙。
“杜小公子被毒虫咬了,伤势恶化,”大七回道,“属下正准备带他们回故人阁。”
“杜老爷呢?”
大七面上显出一丝尴尬,“杜老爷很早就与两位公子分别了,留在了一个叫木泉的小村子。”
想是老来又遇红颜知己,不肯走了。
花子夭笑笑,“杜大公子近来可好?”
杜行荷对除了魔尊红莲之外的人,都施予好脸色,温声答道:“近来有些乱,但好在重要的人还在身边,还算好。”
“而且现在,本座来了!”魔尊红莲在一旁叽歪。
没有人理他。
魔尊红莲向花子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说,花子夭转过眼,沉默了一会儿,对杜行荷道:“杜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魔尊红莲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花子夭几句话便将事情说清楚了,拿出去的东西如今又要要回来,饶是花子夭,也有几分歉意。
取出佛心一息,杜行荷就大限已到。
他愣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其实我活这么些日子,已是偷回来的了,但好在还有这些日子,让我感受到什么是活着。”
魔尊红莲在一旁听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杜行荷点头,“拿去救敕若吧,这份人情也算两清,我也走得干净些。”
魔尊红莲想说,本座怎么可能让你死!
但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掉自己的终生幸福啊!
杜行荷却还有一件事放不下,“我弟弟被毒虫咬伤,我还是希望能够见到他康复。”
“好,”花子夭点头,尽管心急如焚,但他还是答应了,“我们马上启程回故人阁。”
“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又好了,我本来都准备放弃了!结果把名字改了,我改了个名字…自言自语xn
☆、第八十六章
回到故人阁已是两天之后。
其间杜篆荷的伤势因长途奔波又恶化不少,整个人像被煮熟了般烧得通红,神志不清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
故人阁的大夫数落了一番他们这般莽撞的行事,又马不停蹄地开方子煎药。
好在故人阁别的不多,珍奇异宝多的是,更别说几味上好的珍药。
一夜之后,杜篆荷的烧退了下去,虽然人还未醒,但已无大碍。
杜行荷自己提出要取出佛心一息。
他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杜篆荷,朝着大七说了声“多谢”,便转身走了出去。
花子夭让他服下药,说是可以让他们没有那么痛苦,但其实这药是魔尊红莲腆着脸让他先给杜行荷服下,以免等会儿他动手时杜行荷有所察觉。
花子夭很快取下佛心一息放入椿木扣中,但他没有动,魔尊红莲凑过来,亲了亲杜行荷取出佛心后泛着青白的嘴唇。
魔尊红莲伸手像是从杜行荷体内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又将从自己体内逼出一颗元丹,放入杜行荷体内。
本来已经毫无生气的杜行荷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红润。
花子夭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大事,便离开了。
回到竹生居,他躺在床上,再一次服下可安稳死去的□□。
很快又像上一次一样,从微光中走出之后,他站在了黄泉路上。
还是那个判官,温和可亲。
也不用花子夭说,便带着他向虚空走去,只是这次走到半路突然冒出来一个带着青鬼獠牙面具的鬼差。
“就是他啊?”语气很不屑的样子。
江判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嗯,要不你带他过去,那边来了个不太好收拾的死魂。”
“好啊,”鬼差似乎又有一点不放心,在他手上画了个什么,“你小心啊,不要硬上,让小鬼们去。”
江判看向花子夭,“你随他去吧,跟上次一样的,我们不会进虚空。”
“多谢。”花子夭向他点点头。
江判走后,两人也朝着虚空走去。
鬼差打量了他很久,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六界都把你们传遍了?”
“不知道。”花子夭一个凡人哪里知道这些。
“那你现在知道了,”鬼差想了想,“说在西天修佛的灵体为了个凡人捅出个大篓子,还是男的!”
鬼差斜睨了一眼在一旁的花子夭,“要不是地藏保他,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花子夭终于提起点精神,“会怎样?”
鬼差想了想,觉得花子夭一介凡人什么都不会知道,于是往狠了说:“大概会先被天雷劈个九九八十一道,然后被天火灼烧九九八十一天,最后剥皮脱骨,打散灵体,关进天牢。”
“是吗?”
无论这鬼差说的真假,花子夭都只是淡淡的,那也是不会发生的事了,他现在拿着佛心一息前来,不是为了让敕若去受苦的。
“好啦,你自己进去吧!”走到虚空前,鬼差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大概是要去找那个判官。
花子夭站了一会儿,自己走了进去。
这次他就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谛听走出来,“你炼制出来了,这么快?”
花子夭轻声道:“不是新的,是以前的佛心一息。”
谛听有些不确定,“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随即他又说道:“对了,地藏现在那儿有几位尊者,商量着要带敕若走,你是现在去还是等他们走了再去呢?”
“那些尊者来了多久了?”
“差不多是上次你前脚走,后脚就到了,”谛听回忆了一下,“但地藏一直没松口,在那儿讨论佛法呢!”
“那还要多谢地藏了,”花子夭知道逃不过,“现在就去罢。”
见他一进来,嗡嗡嗡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来者是谁,却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地藏开口,“可是有新的佛心了?”
“新的佛心?”
其中一位尊者十分惊讶,几位尊者交换了一下颜色,最后将目光直直投射在花子夭身上,或者他的手上。
花子夭却道:“这不是佛心,可能近期也不会有新的佛心现世了。”
小练,他自然不会动,也不许别人动。
如果要炼制新的佛心,就必须要等下一朵白莲开放。
花子夭举起椿木扣,“这里面只是佛心一息,带本尊去见敕若。”
谛听看到地藏微微点了点头,便让花子夭跟着他走。
又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敕若静静地躺在气泡中,身上的伤痕仍不断加深着。
花子夭拿出椿木扣,“打开。”
随着话音刚落,气泡消失了,敕若身上的伤痕突然增多,并飞速加深扩大。
花子夭心痛极了,连忙打开椿木扣,扣在敕若眉间,看着曾经种下一颗佛心的地方迅速接纳了这佛心一息。
不过一瞬间,好似施了障眼法般所有的伤痕尽皆消失,背后七道刀伤也只留下浅浅的粉红印子,彰显着曾经的触目惊心。
等了一会儿敕若还未醒来,谛听在一旁道:“应该是佛心一息还在为他疗伤,过一会儿便醒了。”
花子夭手指轻轻抚着敕若清秀的眉眼,想着他醒来后温顺乖觉的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满出来。
但他知道如果不解决外面的那几位西天尊者,他今日是带不走敕若的。
“带本尊出去。”
谛听看了看敕若,又看了看花子夭,“好吧,不过我要提醒你哦,那几位尊者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不要随便答应他们的条件。”
走出去后,似乎几位尊者也私下交流完了,见到他出来,便道:“我们也听说过你,区区凡人,竟引得敕若尊者佛心大动,本该向你问罪,但看在你如此费尽心力救下敕若尊者,也算你将功抵过。”
花子夭冷笑道:“几位尊者这话说得好不讲道理。”
却也不说怎么个不讲道理法,大家都心知肚明,如若那几位尊者还真问了如何要说他们的话不讲道理,反而倒像是真承认了他们的话就是没讲个道理。
吃了哑巴亏,也没办法说道说道。
几位尊者压下不耐,“我们也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倒是想问你,你区区凡人,可是想要从我们手上抢走敕若尊者?”
花子夭反问道:“什么叫抢?待敕若醒来,他自会跟本尊走,你们若是硬来,那才叫抢。”
“大胆!”其中一位尊者站起来,“敕若私自进入归墟,放走长罗,又释放出归墟之力,导致天下大乱,是六界的罪人,岂能是你说带走就带走的?”
为首的那位尊者也站起来,制止了那位尊者喋喋不休的言论,呼了声佛号,对花子夭说道:“我们也不是来和你扯嘴皮子的,你若想带走敕若,绝无可能。”
花子夭挑眉,“除非?”
他知道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这几个尊者定是商量好了对策才跟他这番说道,不然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带着敕若走了。
为首的尊者看了眼地藏,见地藏闭上眼,似乎不愿再管,转过头来对花子夭说道:“除非,你自愿承下天下大乱的责任,找到偷走归墟之力的树妖。”
“找到之后?”
“找到之后,由你来承载归墟之力,”为首的尊者顿了顿,“回到归墟之底,永不出归墟,直到天下太平,六界安稳。”
“不然呢?”
“不然,你今日带不走敕若,也救不了你自己。”
为首的那位尊者说完之后,又坐下,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花子夭的回答。
这种答无可答的情况让气氛很僵持。
地藏终于开口,说道:“花子夭,这是让你在为他承担责任,你愿意与否,都与他无关。”
这么说起来,似乎好听一点,花子夭终于不再去想这只不过是神佛为逃避责任而设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