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红曾经说过一句话,如果对不重要的人,就不应该有底线。越重要,道德底线就越高。”白小慢揪着任鸽桌上的笔半天,歪歪扭扭的画了一条直线之后,这么说道。
“这话其实挺有道理。”任鸽点了点头:“慢啊,你们家欧阳红在打你屁股的时候还能讲出这么有哲理话,真是天才。”
“少和我提她。”白小慢半真半假的对着任鸽讲了这句,内心独白却是:总有一天,我要变成打欧阳红屁股的人。
于是乎,任鸽就真去了殡仪馆,和一群似真似假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是死亡,忽然就迷恋上陈巨星的粉丝们一起哭哀着一代巨星的谢幕。看着如云的花圈上面真有前两日陈巨星如数家珍说的那些名字。他们都冠冕堂皇的哀悼着和他们接过吻,上过床的男人的死亡,大概也庆幸吧。不能说话的死人总比活跃在娱乐圈的一尾活龙安全得多。
陈巨星是个孤儿,所以当任鸽鞠完躬后,就退到家属答礼区,开始和认识的人闲聊。闲聊到放空的时候,就会想到陈巨星阻止自己表白这件事。
终于夜了,该走的人都走掉了,剩下就只有被指派在这儿帮忙的同事了。任鸽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折着小白花,过会儿就站起来伸一伸懒腰,拉着陈巨星的经纪人半真半假的聊着天,讲着和陈巨星相处这几月来的辛苦的经历,说到激动处还用手指甲掐自己,强迫自己留下了眼泪。
到后来,陈巨星的经纪人反过来要安慰任鸽,任鸽仗着酒劲反手拉着经纪人就要到陈巨星的水晶棺前,指着陈巨星道:“你把他叫起来,我们当面掰扯掰扯,到底该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这句话,放在平时根本没啥,可任鸽现在指的是个死人,这让陈巨星彪悍的经纪人吓得寒毛猛起,酒也醒了一半,却拉不动暗中死劲看似醉得毫无畏惧的任鸽。只好心惊胆寒的甩开她的手,到外面赶紧叫人来抬这醉人。
在陈巨星经纪人离开的二三十秒里,任鸽咬着不停狂抖的牙,按下了数次快门。陈巨星的最后一张照片被任鸽收录在她的手机里。
再把手机扔进裤袋,等着经纪人叫人来把她拉走。
或许是大家被折腾了这几日,都累得不行,任鸽和陈巨星独自呆在同一间小屋里三四分钟,才被几个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拉拔走,送上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见任鸽一身酒气,又是从这不吉利的地方出来,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摧人心肝的大事,在和任鸽的言谈交流里都充满了同情。
可任鸽却坐着不发一言。
双腿发抖。
不管那司机问什么,都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不然她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就会变成尖叫。
多年以后,当某次麦苗问起这事时,任鸽忽然大发感慨,告诉她,她几乎活生生的看到陈巨星的眼角流出了鲜血,这在古老传说里不就是死不瞑目的表现。
“所以?”麦苗等到了答案,满意的扬起眉毛。
任鸽决定从善如流:“所以我害怕,我就来找你了。”
“还有点人性。”麦苗这么总结后,轻轻的靠在任鸽身边,像一只从一出生就不担心粮食、住所和有没干净的猫砂可换的猫。
其实任鸽没告诉麦苗,她不仅是因为极需要心中喜爱对象的安抚所以去了麦苗家,更是因为自家小区如果停车得去地下停车场,这被刚刚受到惊吓的任鸽视为刀山火海。
不过这事儿她没有告诉麦苗,她能做的只是素着一张脸的敲麦苗的门,看见麦苗后也不嫌脏的坐在她家防盗门边。让她进去她也不进去,就死活说自己身上有晦气。
直到逼走了本来开开心心现在坐立难安的吴用之后,她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尘,缓缓的把麦苗拉到自己身边,紧紧贴着:“麦苗……”
“恩。”麦苗不知道任鸽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应着。
“我干了一件会被千夫所指的事情。”任鸽像一只八爪鱼一般在紧紧靠着麦苗的同时还紧紧抓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糟糕,有点喘不过气来。”
麦苗看着这个几乎是陌生的任鸽,拍了拍她的后背,坚定的对任鸽后面的墙壁回答:“如果你真的干了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情,那千万记得不要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为了你和全世界作对。可是如果你告诉我了真相,比如你怎么糟糕怎么不堪,我就算想帮你,也会因为这么多年受到的潜移默化的教育而良心不安且举棋不定。所以,你不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一定不要。”
这句话被任鸽默默记了起来,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背诵。
有些人天生驽钝,从喜欢到爱需要默默用心灌溉,直到某刻才能惊觉已经不能不爱。在之前的日子里,玩笑、暧昧、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可调戏可表白也可不表白都是他们的把戏,以至于会让对方受到不少委屈和多出好多声叹息。但这一切并不重要。
于是这刻,任鸽像个跳脱于自己思路之外的陌生人,缓缓抬头对麦苗说:“我们在一起好吧?”
“为什么?”
“因为你这么支持我。”任鸽如果讲——因为有人说我不可以和你在一起,这句话的对一个具有反叛精神的文艺女青年的效果应该会比她直白讲出那句命中的几率高几千几百倍。可某些时候任鸽就是个单细胞动物,此刻的感动萦绕在心,没有出口,无法抒发。
果然,扭捏的麦苗道:“不,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53第52章
和你在一起比看斯嘉丽杰克逊的裸体让我气喘;和你在一起比嗨了药再去坐翻滚列车还要让我尿失禁;和你在一起我愿意不和巴菲特共进午餐;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只是我害羞用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显得我因为感动爱上你,亲爱的,我已毫不知情的爱你多少年月。
——任鸽同学拙劣的情书选(一)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任鸽内心纠缠那么些时日,到了真说出口,那么笃定的第一次表白,却被麦苗这么打枪,她有些受不了,吞下了“难道你真的就像陈巨星所说的那样不能和我在一起,有啥难言之隐吗”的话,有些颓然。
“你哪里都好。”麦苗狠下心做决定似的点了点头:“可是你确定你现在要和我讨论这个?不要把你处理不掉的一件事情用另外一件你也处理不掉的事情掩盖起来。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也没有好处。”
麦苗虽然说中了任鸽的心事,她确实需要一件大件事忘掉那些她无法处理的不快,但是她没得到任何回应还是难免失落,于是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不断问麦苗:“你真不喜欢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没感觉也可以试看看啊?”见麦苗依旧摇摇头,任鸽大着胆子把麦苗逼到楼梯间的角落,喘着气低声问:“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可能,上次我们差点就……不可能只是因为好奇,我觉得你当时也是渴望我的。”说着就往麦苗嘴边凑,就在她的嘴唇就要碰触到了麦苗的嘴唇时,楼下稀里哗啦的一阵响。
接着是邻居迈步上楼的声音,任鸽赶紧放开麦苗,差点闪到两米开外望着天花板,好像在那儿可以看到星空。那邻居走了几步,抬头使劲望了望,看清楚了是麦苗和任鸽才语气中稍微带着点责备的讲:“原来是苗苗和小任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小青年,一会儿大声一会小声的。那啥,明天我们家旺旺要考试,刚在屋子里哭说外面有声音睡不着,你们要不有事去屋里谈?”
任鸽一直处于一脸尴尬的笑的状态,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推着麦苗的肩膀就讲:“走吧,别耽误了人旺旺学习,我们赶紧进去。”
麦苗迟疑的一下,再看看还在楼梯第三阶梯处看着她们俩的邻居,只好低头拿钥匙开了门,任鸽立刻随后迈进。并快准狠的把大门关上,一把把麦苗压在墙上,大声喘着气,就像一个禁欲十年刚出牢里放出来的囚犯一样。低头就想再次吻上麦苗的嘴。
“你干嘛。”麦苗挣扎。
任鸽一面越挤越近,一面道:“我都这样了,还能干嘛?”
躲闪不及的麦苗听了这句,上去就是一巴掌:“任鸽,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任鸽停住,摸着自己因为欲望而变得绯红,又被麦苗一巴掌快打出血印的右脸,定在那儿,诺诺的不晓得说什么好。说她一直喜欢麦苗?那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变禽兽?说她因为心中有内疚所以欲火焚身?那不就坐实了她就是禽兽?
“回去。”麦苗指了指门口,无力的道。
任鸽并没有像有理想有抱负有尊严的各位有识之士那般悲愤的离开,画外音还配上“你永远不懂我的煎熬”之类的,最后镜头一转发现她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在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床上醒来,接着她们历经波折终成眷属,麦苗也就在一边呆着变成金光闪闪的ex,或者久远的暗恋对象。她只是坚定的摇头,语带无赖:“不要。”
“为什么?”这回答让麦苗有点懊恼,不过她更懊恼的是为什么自己会气急攻心的打任鸽一巴掌,让她觉得十分后悔。
“不要问,你不会想要知道。”任鸽还是站在离门口不到一米的地方,手里揣着那拍了陈巨星遗体的手机,心情沮丧,见麦苗还是没留她的意思,只好迈出步子,一步八回头。虽然心里还是冒出今天晚上只能找家人多的黑网吧镇镇邪火,但任鸽的动作就暴露了她死活不愿意出这道门的决心。
“等等。”一直站在后面的麦苗终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把任鸽叫住。
任鸽站着,表情倒还算正常,除了音调有点稍微委屈:“干嘛?”
“留下也是可以,但是不许再犯浑。”麦苗觉得自己这是羊入虎口的做法,可是她看见任鸽脸上那副被遗弃的猫的表情,就狠不下心把她扔出门,又画蛇添足的说:“你发誓。”
“好,我发誓。”虽然任鸽举手装模作样了一番,但在洗澡的时候,站在莲蓬头之下不得不闭眼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出现她亲眼目睹的那诡异一幕:陈巨星像个碎布娃娃一般躺在冰棺里,眼角慢慢流出鲜血。就立刻连头发都没冲干净的,几乎是用逃命的方式爬上了麦苗的床。
麦苗自从同意任鸽在家里过夜之后,一直处于不知是期待还是无奈的心神不宁的状态。就算她装模作样的拿出从买回来就看扔在家里再也没动过的数本大部头书捧着,右手还拿上了笔勾勾画画,装出今夜一定要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其他东西就是个浮云的模样。甚至将客用的枕头棉被等物件整整齐齐的放于旁边,以便于任鸽洗完澡出来就可以捧着去睡沙发,但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今天的任鸽表现得十分怪异。但麦苗刻意隐藏住了她的好奇心,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这是她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如果身边的人表现得太过怪异的话,那一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而那些事情百分之九十对于麦苗来说都是坏事。
任鸽湿着头发从浴室冲进卧室的时候连脚都忘了擦,蹬上床。见麦苗不为所动的依旧捧着书细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了书就往床下扔,然后紧紧抱住麦苗。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员那般不顾一切。
三十秒前,自己的卧室还能温顺整洁,三十秒后这一切都被任鸽糟蹋得面目全非。麦苗张口想说句什么,又停着苦笑两秒,想责骂任鸽的不守信用,却察觉她正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一时之间只好顺从的抱着她,隔着t恤揉着她的脊梁骨。有些心疼到底是什么把这一向还算精明的人吓成了这样。
“你躺下来嘛。”无耻的人总会获得更多福利,被陈巨星遗体最后那样惊吓过度的任鸽缓过劲之后开始动别的心思,她撒娇着:“这样抱着不舒服,躺下一起睡嘛。”
单纯的麦苗总以为抱抱睡和么么哒是同一个意思。折腾到现在,两人都累了。任鸽就算再烦躁,也不会动别的心思,最多,也就是最多会逞口舌之快又重复她准备说喜欢自己的话。反正麦苗已经想好了,这种时候的表白,说什么都不会信,更准备了长达八页的反驳腹稿,从论点到论据再论证,要任鸽那家伙还扭着她不放,她就用高她一等的智商彻底的摧毁她。所以见任鸽表示要睡了,就算抱着,也应该没什么大不了。便听话的关了灯,把书放在一边,理了理被子,侧身躺下,在黑暗中面对面的看着任鸽的一双眼睛。
接着是鼻子,然后是逐渐靠近的嘴唇。似乎接吻这词有不一般的魔力,当两唇相贴时,她没有力气把任鸽推开。任凭任鸽的舌头挑逗着她口腔,纠缠着她的舌头,细密的逼出她的轻轻叹息。
亲到快缺氧时,任鸽才收口:“我们的第三个吻。”她讲出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明白,前面两个我都记得,我们要发生什么事情,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否认,会一肩扛起责任。
“第一次你跑掉了。”可这句话到底还是惹怒了麦苗。她按了按起伏不定的胸口,挣扎的坐起身,开了灯:“不要这样任鸽,就算你吃定我无法拒绝你,但我还是希望你尊重我的感情,我不是你逃避或者泄欲的工具。请不要再轻薄我。”说完重新捧起了书,表情是对那书的一往情深。
任鸽起身看了麦苗一眼,揉了揉鼻子,不再说话。转身试图让自己睡着,又见床头柜上的那只手机,想起手机里的照片,便又盯着地毯看了半饷,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到底要不要把照片发给丑二的决定。只好又转回头看那个还捧着无比厚的书却没翻半页的麦苗。
今夜这么漫长,似乎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度过。
心思这么一动,她就装睡那般的闭着眼把手往麦苗大腿和大腿内侧之间贴过去,虽然隔着层睡裤,但她明显就感觉到麦苗全身一颤。果然有用,脑子里开始像当年参加高考那般迅速的运转,想着过去看过的小电影是怎么阐述勾引这回事的。
可是老外对于小电影的态度就像对待修各种工程:男女主角、男男主角、女女主角都特别饥渴,根本不用言语调笑姿势勾引,只需露出性别差异比较大的部位,另一方就会感叹:“哦,大鸡鸡。”或者“呀,大咪咪”后就开始脱衣服接吻插进插出。
这让观看者很爽,可是作为教学指导,巨大的缺陷就体现得淋漓尽致:浸淫小电影的任鸽错误的认为——所谓勾引就是渐进性的触摸性器官,这样做就能让人云里雾里,嗨个没完。
哎……
文盲误国。
54第53章
“小麦苗,干嘛你睡觉要穿着睡裤啊?多不舒服。”任鸽靠着台灯光,一边状似疑惑的提溜着麦苗的睡裤,掌心却擦着麦苗大大腿内侧,一下一下的摩擦生热。心底的欲火和对现实不满的焦灼交替在任鸽脑子里叫嚣着,停不了。
如果是经久情场的老将,遇上这么拙劣的勾引方式,要吗就力拔山河的把任鸽扔出卧室,让她自己和空气玩;要吗就重重的吻上去,脱衣脱裤上战场。问题是麦苗也是个没任何经验的女文艺青年,这会儿还在纠结“她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靠着喜欢我来逃避某种感觉”这种比宇宙的外面有什么还复杂的事情。面对任鸽的勾引,就只能全身僵硬、脑袋里闪着啪啪啪的小火花、手心里盗着汗、眼睛里印着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任鸽见麦苗依旧执拗的翻着书不肯给她任何回应,便更大着胆子:“这都快夏天了,穿着睡裤睡觉不舒服,脱了脱了。”作势还抚上了麦苗的小蛮腰,手掌就要向下探去。
这动作太过张狂,才让默默忍受的麦苗慌了神,把书一放,抓起任鸽一顿好打,却又真怕打疼了,只能架势十足,力度却不够。那般模样活脱脱就是个丈夫在外经商游学多年,被无耻的登徒子夜夜勾引,春心荡漾却为了贞洁牌坊死死守住最后一道底线,委曲求全的小媳妇儿,她叹口气:“任鸽,你得自重。”
似乎没起到什么威吓作用。
“哦,要自重。”任鸽点头重复:“那什么叫不自重?”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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