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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就是一名普通的农民工,在工地上搬运砖块为生。”
晨熙讲起往事来语气幽幽的,就像一只积怨千年的幽灵,马上就要吐出心底最痛苦的过往。
“夏肃是当时盖那栋楼的出资方代表,本来这是一件顺风顺水的事,楼只要盖好,你的父亲就能拿到报酬。”
“但谁知,夏肃那边的资金链却突然断了,连续半年没给任何工人工资。”
好像说道关键处了,晨熙音调明显提高。
“整个工地怨声载道,工人干活也提不起劲,终于,夏肃再没出一点钱,那幢楼烂尾了,整个工地的人白给他干了快一年的活,接近年底却没钱带回家。”
“这对当时生活拮据的农民工而言也是非常致命的,一家老小都靠他们吃饭,他们却快一年不曾拿到任何报酬。”
唐覃眼神一暗,他没想到现在高高在上、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夏家有这样不堪的往事。
“我突然患上癌症激化了这个矛盾,治疗需要一大笔天文数字,所有工人也因此集体造反去到了夏肃的公司要钱,那天的场面可谓空前绝后,那是农民工在为自己讨公道。”
“他们请了媒体,也叫人帮忙在网上发布信息,希望借社会压力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父亲是其中最需要钱的那个,所以他闹得最凶,一路闹到了天台上,威胁夏肃说如果他再不给钱就要跳楼。”
“夏肃迟迟没有回复,大家都哄闹着让唐贺先下来,但他或许真的心灰意冷了,毫不负责地真的纵身跳了下去,骇住了所有人,就这样留着我们母子俩独自活着,他倒是一身轻了,过得自由自在。”
说到这晨熙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鼻音浓重,讲得也断断续续。
这是唐覃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所有的真相,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他抱住了哭泣的母亲,自己的父亲一死母亲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小时候只道是自己命不好,不曾想过原来背后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虽然后续还是拿到了夏肃送来的赔偿金,但他永远赔偿不了自己父亲的生命。
这是唐覃在和夏渠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这么冷静地思考他们之间的问题——后续的发展或许无法像自己曾经以为的那么一帆风顺。
心口发酸,揪疼起来,真相的暴露意味着一道关系鸿沟的形成。
而这条鸿沟,他们也许花费一生都无法跨越。
唐覃也知道这是父辈的纠缠,但这也确实是血海深仇,是无法被忽视的,更无法被抹去的。
自己怀里的母亲哭到发抖。
回忆好似一下回到了十年前,得知父亲自杀的那晚她也是这样抱着自己哭的,那种整个人被恐惧吞噬的绝望至今还记忆犹新。
我到底要怎么办,唐覃不禁在心底对自己发问。
没有答案。
又好像有答案。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这个周末,他没有去找夏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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