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节(1 / 2)

我挑了挑眉,沉然道:“你只说那宫女长什么样子、是在哪里做事的。”

“头一个没看清,但之后那个……臣当时看服色就知是宫里得脸的女官。这两年才知道,是静媛夫人跟前的人。”

“婉然?!”我微有一凛,他应说,“是……但隔得久了,臣没有十分的把握那人就是她。只是臣自觉应该并未记错罢了。”

他答得老实,始终带着两分强调自己拿不准。时隔三年的事忽然被问起必有它因,我知他难免害怕,笑而慰道:“本宫知道了。大人回去就是,日后如何,本宫心里自会有数,不会再牵涉大人什么,大人大可放心。”

他低低应了,叩首谢恩,林晋又随了他出去打赏。他们前脚刚出了寝殿,云溪便进来一福:“娘娘,陛下驾到。”

不敢耽搁地当即迎出去,到了正殿时他正好走进来,端然福身见礼:“陛下大安。”

“免了。”他扶了我一把,侧眸向外看了一眼,又转向我,面色微沉地道,“刚才那宦侍,从前没在你这儿见过。”

我微一滞,随即笑应道:“是。他不是明玉殿的人,只是簌渊宫里管洒扫的,臣妾叫他来问几句话。”

他仍是淡看着我,目不转睛。面上明明没有什么表情,却看得我禁不住地不安。少顷,他道:“进去说。”

我随着他回到寝殿内,他屏退旁人,径自坐下后沉沉问我:“告诉朕,你在干什么。”

我茫然不解地反问:“陛下您在问什么?”

他轻笑,又道:“他真是你簌渊宫的人?”

“是……”我被他猛地一问,心虚直下答得犹豫。察觉出他神色间的变化后垂眸不敢再言,他叫进郑褚,冷声吩咐道:“去查刚才从这儿走的那个宦官,只要不是簌渊宫的人,立刻给朕诛三族。”

“陛下!”我大惊失色,慌张地一唤却是喝得郑褚不敢动了。他淡淡看着我不语,我迟疑一瞬后倏尔跪下,一拜,道:“陛下恕罪。他确实不是簌渊宫的人,但……臣妾叫他来也确实只是问几句话。”

他挥手让郑褚退出去,沉默须臾,再度问道:“你告诉朕,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抬起头回视着他,有些委屈地回道,“臣妾位居充容、一宫之主,还不能一个宦官几句话了么?”

“晏然。”他口吻一厉,“你有什么事就不能跟朕透个底?非要等闹起来连朕都压不住的时候才让朕知道?”

“陛下……我……”我在他的目光中滞住,他离案走到我面前,伸手搀我起来,一叹,温声道:“你告诉朕你在做什么,朕不怪你就是。不然你这么往太医院打探着,朕能知道,旁人也能知道。”

我不知该不该信他。思了一思,只觉他一国之君,若连我这个在朝中毫无势力背景可言的嫔妃的话也要这样套,就太小人了。低垂下首,难免两分惴惴地道:“臣妾……在查任氏。”

“任氏?”他浅蹙眉头,我颌首又道:“是。臣妾觉得那事实在蹊跷,陛下明明赐了药的,她又万分笃信自己有身孕。臣妾觉得必是有人从中作梗,却不知矛头是指向谁的。”我抬一抬眸,望向他温和却坚定,“为了阿眉,臣妾要知道。”

“就这事?”他问我。

我点头:“就这事。”

他似是松了口气,一笑道:“那你去太医院是要问什么?是找她当年的太医么?”

“是。”我默然道,“她是否有孕,自是她的太医最清楚了。不过……那太医后来因为些事儿,已被逐出太医院了。”

“传来问就是了。”他淡泊道,“朕替你传他来,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别再这么鬼鬼祟祟的,自以为聪明,小心最后引火烧身。”

“诺……”我点点头,低道,“臣妾遵旨。”

“你要做什么,朕可以帮你做。你若不想让朕听,你问他的时候朕不听就是了。”

我又道:“诺……”

“晏然你听着。”他抬起我的下巴,使我丝毫躲避不得地直视着我,眼底凝笑,“朕信你不会用阿眉害人、也信你不会主动害人,但你若说有人要害你、你也会无动于衷,朕不信。”他笑意敛去几分,沉然又道,“所以,你要做什么最好先告诉朕一声,谁要害你,你也先告诉朕一声。”

我一时惊恐于他是否知道了什么、又或是否有人同他说了什么,他的目光却全然不允我再多加思索,喉中一噎,即道:“诺……臣妾谨记。”

他凝视着我忽有一喟:“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

我喃喃驳道:“怎么是不长记性……”

“三年前的事,忘得这么快?”他低一笑,“那些事,你若肯早一步告诉朕……”

“那娆谨淑媛的事臣妾也躲不过。”想起这事,我不禁银牙狠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前的种种若是挑出来,臣妾都可认罪,但娆谨淑媛之事确不是臣妾所为。”我抬头望向他,“陛下信不信?”

“信。”他答得平静而简短,连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

“三年来,陛下从没疑过么?”我忍不住地脱口追问,几乎是还没说完就已后了悔。

他凝睇我须臾,沉声道:“是。你说不是你,朕就再疑过是你。”他深深一笑,“如若一件件地算起来,恐怕是你不信朕的次数比较多吧?”

199

大约是如此。可我有我的担忧,他到底是帝王,他可以把他的事情对我全盘托出,无关痛痒;可许多事我若说了,大概……

默然以对,须臾他又一笑,不再提此事。

张太医在几日后被急召入宫,宏晅知我此举要避人,便安排在了广盛殿侧殿,对外只说是他有话要问。

张太医如今大概也不过是而立之年,入殿向我一拜,道了声:“充容娘娘安。”

我淡看他须臾,微微一笑,道:“大人瞧着本分,实在不像会加害于人的人呢。都说医者父母心,乍闻大人昔年之事,真让本宫瞠目。”

他不禁一栗,垂首应道:“臣不知娘娘所言何事,请娘娘明示。”

“罢了。”我轻缓笑道,“你推个宦官到井里的事本宫不多问,本宫只问你,三年前任氏有孕是怎么回事?”

“任氏……”他滞住,俄而强笑着道,“三年前的事了,臣也记不清了……不知娘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这事可不是你一句‘记不清了’就能混过去的。”我笑意未减,端详着他轻轻道,“明白告诉你,任氏死了,毒害皇裔的罪名。先前的种种都要彻查,你若不把话说清楚,一不小心牵连进去,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我倚在靠背上,淡睇着他,幽然续言,“你也瞧见了,这儿不是后宫,是陛下的广盛殿。陛下什么意思,你该是心里有数。”

“充容娘娘……”他额上沁出了冷汗,抬起衣袖拭了一拭,叩首道,“当年是臣……查出她有身孕,可后来她孕中多思,没能保住,小产了……”

他答得言简意赅,与任氏所认为的一般无二。我轻然一笑,审视着他又问:“那你知不知道陛下给她赐了药?”

“赐了药?”他身子一悚,伏地低言间错愕不已。我冷声笑道:“亏得你是个太医,她得幸后都会喝避子汤,你竟查不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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