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2)

长秋宫的掌事宫女蓝菊几乎天天去碧叶居看望莹丽仪,自是代表皇后。虽则皇后探望有孕宫嫔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可如此频繁殷勤,就不可能没有旁的意思。

瑶妃是一宫主位,却不能阻挡六宫之主探望嫔妃,蓝菊在她眼皮子底下向莹丽仪示好,她除了坐视不理也没有别的法子。

因为她不能动莹丽仪。随居宫嫔若小产,如查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她这个一宫主位。

进退两难。

再想莹丽仪主动请旨迁居一事,我不得不去猜测这是否根本就是皇后的意思。莹丽仪特意请旨迁居映瑶宫,等同于向瑶妃暗示她本人更愿意将这个孩子交由瑶妃而非皇后。瑶妃对莹丽仪不会对向皇后那样设防,皇后就以这样的法子将莹丽仪推进了映瑶宫,目下整个后宫里对她最安全的地方。瑶妃必须竭尽全力护她周全,出点闪失她担待不起,更遑论自己动手害她。毒害皇裔的罪名一旦被查出来,赐死足矣。

即便不是皇后的意思,后续上也没有太大差别,瑶妃照样要竭尽全力护她,而仍旧是骑虎难下。如果这一切都是莹丽仪自己的主意,近日种种依旧只能说明她想将孩子交给皇后,否则在蓝菊去的第一日,她就可以断然拒绝。皇后是六宫之主,如遭此拒,就不会再巴巴地往上送。

再往后,会是一场好戏,却需要点助力。

一众宫人都在怡然踏入明玉殿的同时默不作声地施礼退下,怡然在我面前正坐下来:“姐姐有事?”

“我要报失子之仇,万事大致备齐,要找你借东风。”我不带半点隐瞒的向她道出心思。

怡然眉间掠过一惊,低睫略一沉吟便道:“姐姐要除瑶妃?”

我淡然注目于她轻一点头,她神色微凝:“我能帮上什么?”

“目下宫正司和尚仪局中的人,你都信得过么?”

“宫正司大致没有问题,尚仪局我只是代掌,人又多些,难免有存异心的。”

我缓缓沉下一口气,自唇畔带起的笑意浸入眼底:“明年就要采选了,照惯例,做宫娥的下家人子会先一步进宫,宫里也要提前放出一批人去。借着这个机会……”我手指闲闲一拨茶盏瓷盖,磕出一响,“宫正司、尚仪局,换血。”

做法的道士在宫中也有些时日了,每日在瑜华宫和冷宫两处忙碌着,莹丽仪却仍夜夜恶梦不得好眠,据说每夜都会惊醒两三次,每次都是一身的冷汗。

照此下去,腹中孩子定难保住,都用不着旁人下手。

从宏晅到两位太后对此都是心焦不已,又请了佛家高僧圆悟大师与道家高人上善子皆到宫中,在皇太后的长乐宫里一并商量如何平息此事。

仍是各宫主位嫔妃俱到,一丝不苟地拜见两位太后之后,又恭敬万分地向一僧一道施了礼。

佛家超度,道家驱鬼。如今两家都试过了,却无甚大用,圆悟大师道:“此世已绝,不愿往生,是前缘未了。”

上善子说:“四处为祟,祸乱人间,是孽债未结。”

上善子沉吟片刻,又道:“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不知莹丽仪与和贵嫔从前结过怎样的怨?”

瑶妃苦笑回道:“道长有所不知,和贵嫔遭废黜时,莹丽仪尚未进宫。莫说结怨,二人就连面也不曾见过。”

上善子又是苦思,俄而道:“那不知二人家中是否生过事端。”

嘉姬摇头:“和贵嫔是在锦都长大的,大理寺卿的女儿。莹丽仪入宫前是煜都的歌姬,不可能有过交集。”

一时都是寻不得解的沉默。圆悟大师阖着眼,手指一颗颗抚过念珠,两位太后都兀自品茗不言,宏晅轻叹一声未语。

“陛下,臣妾多一句嘴。”馨贵嫔侧首询问宏晅的意思,见宏晅点头,方道,“会不会是大师与道长都想错了?和贵嫔大去后不久就逼疯了四人,莹丽仪却只是梦魇,并无旁的。她若真是找莹丽仪寻仇,直接取她性命或是将她也逼疯了,不是更容易?”

瑶妃点头道:“可不是?眼下连梦魇也没有了,就是日日恶梦。本不是什么大碍,可莹丽仪如今有着身孕,这般担惊受怕,皇裔恐有闪失。”

“缘不可强求,孽却可自寻。”圆悟大师犹自转着念珠,忽然道了这样一句,众人一时难以参透,面面相觑。

“难不成真如瑶妃娘娘当日所说的,莹丽仪肚子里的孩子是上苍派来与宁贵姬续前缘的,故而和贵嫔容不下么?”

宏晅面色一凌,语带警告:“嘉姬!”

“臣妾只是……随口一说。”嘉姬悻悻地住了口。上善子却眼睛一亮,问她:“宁贵姬是何时失的孩子?”

“这……”嘉姬觑着宏晅的神色不敢开口。我笑了一笑,答道:“是仲夏的时候。”

上善子又问:“莹丽仪是何时有的孕?”

“大约该是初秋的时候。”瑶妃答说。

圆悟大师忽而睁了眼,缓缓地一沉气,目色深邃:“缘与孽,一线之隔,一念之差。”

众人正侧耳倾听他的下文,他却复又闭了眼,继续去转那佛珠。上善子也复又陷入沉默,同样阖着眼,却是掐指数算着什么。

但见他算了又算,用了极长的时间。须臾,蹙了眉头,手上仍是未停,又过良久才沉沉叹气道:“嗯……该是如此。”

帝太后忙问:“如何?”

上善子淡泊的目光划过我的面颊时,我不禁神色一滞,听他一字字地道出:“母债子还。”

宏晅的神色陡然冷厉,如刃般睇着上善子,话语却仍不失恭敬:“道长怕是弄错了,宁贵姬有孕、失子之前,和贵嫔就已被废黜,又岂会找贵姬的孩子寻仇?”

上善子朗然笑道:“陛下,已死之人寻仇为出一口气,只需知道那曾是宁贵姬之子便可,不会在意其他。”

“哦。”宏晅面色略缓,淡淡问道:“那,如何解决?”

上善子口气沉稳,一字一句地说:“代她寻了这仇,她再无仇可寻自会离去,宫中自会清净。”

我觉得胸中一闷。

宏晅思索须臾,只道:“朕知道了,有劳大师与道长,请去歇息。”

郑褚闻言忙躬身上前,亲自为二人引路。上善子浮尘一挥,潇洒地大步向殿外行去。圆悟大师则缓缓站起身,眸色悠远地扫过殿中,一声叹息之后一壁向外走着一壁道:“该来者总会来,其间纷杂,皆不必视作扰。”

二人离去,宏晅又道:“皇后、瑶妃与宁贵姬留下,旁人也各自回吧。”

一众嫔妃忙不迭地起身见了礼告退。我静坐在席,垂眸不言,浑身逐渐生出的寒意渐渐刺骨。算上服侍御前的日子,我在宫中五年了,随在他身边更有十年,难不成竟要被这样一番神神叨叨的言辞废黜甚至赐死……

“都说说,这事……怎么办。”他语声沉沉,却仍能寻出些许分明的不平静,皇后低垂着首,俄而喃喃道:“陛下圣断。”

瑶妃轻轻一声喟叹之后勉强地带起微笑:“陛下,此时……还是皇裔为重。”

皇太后的口气仍如平常一般威仪,正襟危坐地说:“但凡会危及皇裔的,无非废位、赐死,从来都一样。”她淡瞟着我,续言说,“不论有意、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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