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大半夜,总算让女公爵睡着了。
维尔利加睡觉时没有放个活物在身边的习惯,青年为了性命安全,很有眼色地提了裤子就走,还顺走了女公爵的小外套。可怜的外套已经皱成一团,还沾了许多可疑的液体,完全不能穿了。
晨光熹微,走廊的角落里影影绰绰站了人。
“早啊,泽维尔大人,我正要去找您呢。怎么没加班工作,反而在这里听墙角?”青年熟稔地冲那人打招呼。
“你不该把她牵扯进来。”幕僚长低声说,不仔细听,几乎和穿堂而过的秋风融为一体。
“听听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呢。”青年闲闲地往廊柱上一靠,打哈欠。裸露在外的肌肤布满羞耻的痕迹,脖子上的伤口包扎得匆忙,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分外凄惨,但他仿佛完全没有痛感似的,笑得开怀。
“我才是那个,该说别把我扯进来的人,不是吗?你以为是我向小主人告黑状,她才开始怀疑你的吗?好吧,确实是我,跟她说了些实话。但小主人没有你想得那么无知,她全都明白呢,我只不过是给她提供思路罢了。”他仔细欣赏着幕僚长的表情,话锋一转:“还是说,你终于想起,当年欠下的账还没厘清?”
幕僚长喉间苦涩,指责和辩解在肚子里跑了个迂回的全程,临到嘴边却只剩下叹息。他在其他人面前巧舌如簧,在青年面前却显得惜字如金——话都被对面说完了。于是他不再浪费口舌,准备回屋继续加班。
青年也不追,在他身后潋滟笑着,直到幕僚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长廊尽头,才状似不经意地问:“哥哥,你后悔过吗?”
幕僚长身形一僵。
斜照的朝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许久之后,晨风送来男人的回答:“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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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利加睡眠充足,神清气爽地醒来。
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但没有残肢,也没有尸体,零星血迹被妥帖地处理好了,看起来一派温馨祥和。
床尾伏着一团人形物。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微微起伏的赤裸脊背上,勾勒出华美的肌肉线条。
观赏起来确实赏心悦目。维尔利加暗暗赞叹,突然明白这身华而不实、看起来既不像战士又不像舞者的肌肉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是……“你怎么还在这里?”
人形物被主人的动静唤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缱绻眸光对上她的:“早安,小主人。”
然后反应迟钝地摆出委屈神态:“昨晚您明明答应让我留在身边的。”
维尔利加这才开始简要回顾昨晚发生的一切,发现自己最后睡意迷蒙之中,被他闹得不耐烦,好像确实答应过什么。
这人的精力好得过头了,令人嫉妒。
等她回顾完,青年已经端着准备好的晨间训练服站在一旁了。
维尔利加在孤塔生活的时间里,从穿衣到打扫,都是亲力亲为。成为公爵之后,逃走了一波仆人,又清理了几波间谍,她全心扑在葬礼计划上,还没来得及重新挑选侍女仆役,城堡里人手不足,一切从简,穿衣梳洗这种小事,她也就继续亲力亲为了。
都快忘记了,联盟里有头有脸的贵族,小到一根头发丝都极尽讲究。
坐到镜子前的时候,她都有些回不过神来。青年把她蜷曲的棕发一缕缕梳开,理顺了,灵巧的手指穿梭,编好辫子,再盘上去,露出修长的透白的脖颈。
干练而精巧的发型,既方便运动又衬托出少女的灵秀,还不失公爵的威严。相较之下,维尔利加的盘发手艺粗陋得仿佛孩童扎稻草。
她看了眼窗外,太阳升得很高,又错过晨训时间了。
“其实……还有别的训练方法……”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恼意,不退反进,修长手指勾住她的,抚上自己的胸口,小麦色的肌肤在她的掌心轻轻震动,“我可以帮您……”
青年本就资本雄厚,又非常清楚怎样的神态和动作最诱人,日辉自高窗洒落,勾勒出属于男子的矫健身躯,仿佛精心雕琢的塑像。他偏偏低垂头颅,几缕乌发柔和地垂在颊边,将浅淡眸光扫得朦朦胧胧,显得甜蜜又温情。
青年脖子上缠绕的绷带丝毫没有破坏整体的美感,她扯开来,露出皮肉翻卷的狰狞伤口,那是她的杰作。
遥遥地,窗外响起一声雀鸣。
维尔利加心里一动,张嘴咬上那双她昨夜尝过无数次的唇。
唉,去他的晨训。
年轻的女公爵不得不承认,青年确实很会做,比如说,她从不知道梳妆台还有这种用途……
这当然不是什么正经的训练,更何况如今距离葬礼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格外珍贵,却被拿来肆意挥霍。
不是身不由己,也不是为了入眠,再也没有正当理由来掩饰这场放纵。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一副陌生的模样。原来沉浸于感官欢愉中的人是这个样子,看起来那么脆弱,却那么生动,爱和欲放大了无数倍,哪怕原本二者都稀薄,也能在短暂的交融中造出个虚幻的影子来。
镜中,太阳剧烈跳动着,越吊越高,晃得人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