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月端着一个托盘,缓缓步入。
房间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靠在床上,床边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正在陪她说话。
见到阮月进来,那妇人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接住她手里的托盘。
“哎呀,娘,你看,这还是新媳妇孝顺呢,一大早天不亮就起了,说是要做几道拿手好菜给你开胃,就连我们也跟着沾了您的光呢!”妇人笑呵呵地说,把托盘放到丫鬟们刚刚搬来的矮几上。
里头几道菜,都是牧阳鲜少见到的菜式,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有食欲。
妇人忍不住夸道:“不是我说,弟媳妇的手艺只怕比起御厨也差不了多少。”
这话一出,房间里就是一静。
妇人,或者说沈家长媳元氏,暗自打了下嘴。
床上沈家主母沈周氏表情瞬间黯然,枯瘦的病容透出几分落寞。
阮月看在眼里,唇边绽开一个乖巧的甜笑,娇嗔道:“嫂子!您这不是取笑我嘛!要是等下娘吃在嘴里,觉得不好吃,却要因为你的话反过来安慰我了。”
被她这么一打趣,沈周氏也跟着笑起来,抬手伸向阮月,把她招到床边,慈眉善目地说:
“月儿啊,你回来可不是来当厨娘的,坐在这里,陪娘好好说会儿话,娘就心满意足了。”
阮月依旧乖巧懂事地笑着,可心里还记得自己刚进沈家大门时,除了沈周氏以外,其他所有人对她相公的态度,都十分冷漠,好似巴不得他死在外面一样。
将来他能不能进家门,恐怕就要看沈周氏怎么说了。所以,她当然要花双倍的心力,把老人家哄得开开心心。
等下回去,还得再写封信问问侯爷老夫人的喜好才是!阮月这般想着。
成安避暑行宫,孟寒声还未收到阮月的信,就迎来了第二次的刺杀。
这次的刺客比上次有头脑,懂得声东击西,烧了孙玉颜寝宫旁边的宫殿,等到大半人马都敢去救火时,一拨人去抢孙玉颜,一拨人来杀孟寒声。
他早有防备不说,还亲手卸了一个刺客的下巴,免于对方咬破毒囊自杀。
至于孙玉颜那边,孟寒声只让亲卫杀了所有的刺客,随后放任她跟着一直隐藏在行宫里谢铖钧身边的细作一起离开。
刺客尽数伏诛,最后留下来的活口,仅有两人而已。
跟孟寒声一起到成安行宫的随从当中,有不少在审刑司待过,对于屈打成招、严刑逼供这样的事情,简直手到擒来。
两个刺客面对面被绑在椅子上,负责刑讯的宫人在他们之间点兵点将,挑了一人出来。
随后再点兵点将,决定用什么刑具伺候对方。
审刑司刑罚百十种,严酷的、阴狠的、毒辣的……千奇百怪。
那个不幸被挑中的刺客,还未把所有的刑具尝试一圈,就晕死过去好几回。
牢房里血气弥漫,尖叫哀嚎不绝于耳。闻着心惊,见者恐惧。
对面那个眼睁睁看着同伴受刑的人,被吓得屎尿屁一起崩了一裤子,在混合着腥臊味的牢房里,老老实实地招出了谢铖钧的所在。
书房里,孟寒声还在跟张院判下棋。
装受伤的这段时间,张院判白天回去睡觉,晚上基本就在孟寒声那里陪他下棋。
一段时间后,棋艺见长,但人也跟着苍老了几分。
吴胜面色苍白的进来,把刺客招出来的地址,跟孟寒声说了一遍。
孟寒声落下一枚黑子,笑眼望向对面犯愁下一步怎么走,快要把脑袋抓破的张院判,状似无意地问道:
“太后那边呢?有什么消息了吗?”
吴胜皱起眉头,把埋在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跟出去的探子回来说,太后并未去刺客说的那个地址,而是往北边去了。侯爷,您这般把太后放走,要是她真的跟摄政王碰了头,那咱们不是再也没有跟摄政王对峙的筹码了吗?”
张院判想了半天,终于将白子落下。
“谁说我们要对峙了。”
孟寒声脸上笑意更大,修长指节捻出一枚黑子,在张院判的视线中,落在他布了半天的棋局上,将对手满盘白子收复大片。
孟寒声好心情地一颗一颗将白子捡回棋篓当中,余光瞥到吴胜不解的表情,耐心地解释:“本座的局早就布好了,只待他上钩,你且等着看吧。”
吴胜更加好奇了,要是旁人这般跟他故弄玄虚,他早就上手锤爆他的狗头。
可面对孟寒声,他敢怒不敢言,只好站到一旁看孟寒声跟张院判下棋。
他自己就是个臭棋篓子,见到张院判节节败退,一会怪他下错地,一会指导他该怎么下,最后被孟寒声斥了一句“观棋不语真君子”才噤了声。
这一局棋,很快就以孟寒声赢而结束。
第二局下到一半的时候,院子里,终于传来了不一样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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