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晚都没睡吗?”顾辛夷问他,“电话一直没挂。”
这个问题再次让秦湛沉默了,他咳嗽了两声道:“睡了,就是舍不得挂。”他又反问,“你怎么不挂?”
顾辛夷就脸红了,忙转移话题问他在做什么。
“在做饭。”他回答。
顾辛夷想起烧烤时候秦湛的手艺,勾勒出画面来,“你一只手也能做饭?”
“耳机。”
顾辛夷:“……”
门外老顾同志敲了敲门,大嗓门压低了一声声喊着“花姑娘”。老顾昨夜里同她说过,今天得早起一些,去给老一辈拜个早年。搁往年,顾辛夷定是最等不及的那一个,招摇着一张花一般的小脸,叽叽喳喳地说着吉祥话,再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就能讨上几个肥肥厚厚的大红包。可……
顾辛夷朝门外应了一声,老顾同志就兴高采烈地走来,临走前还念了一遍早上的美食菜单,顾辛夷腹中小虫馋地厉害,但还是舍不得跟秦湛说再见。
“花姑娘?”秦湛语调上扬,颇有些志趣。
顾辛夷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我爸他就是乱叫的。”
秦湛低低地笑着,道:“岳父他,很有起名的天分。”
顾辛夷哼哼:“谁准你叫他岳父了?”
“那不成这边的习俗是……”秦湛顿了顿,继续道,“叫爸爸?”
顾辛夷:“……”
顾辛夷耳朵红得发烫,她急匆匆地回了句不许胡说,便按下了挂断。
通话时长最终为9小时35分钟,从昨夜到今晨。
从一年的最后一天,到另一年的第一天。
隔着听筒,他一直陪着她。
顾辛夷笑出声音来,又怕被老顾听见,手紧紧地捂着,她想了想,把手机里通讯录里秦湛的备注修改。
从“秦教授”改成了“秦叫兽”。
老顾同志做了一大桌子菜,阿姨在除夕夜前就已经返乡过年,家里只剩下他们三口,老顾就成了掌勺的大厨,每日在厨房的一亩三分地忙活得好不乐意。
老顾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当过伙头兵,后来转业回家就干起了小本生意。老顾头脑灵活,能屈能伸,又不失勤恳,什么赚钱就掺和一脚,渐渐地就积攒下来了一笔家业。
岑芮女士的出身就比老顾泥腿子高大上许多了,有些书香门第的意思,她打小就学国画,后来又学了西洋画,还出国留学拿了个文凭回来。她长得清高,家世清高,学得也是艺术这门清高的活计,可人心思通透,很有过日子的智慧。老顾求娶她的时候,还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愣头青,从部队回来,要什么没有什么,就是打街上走过时候,一眼就看中了。
说得好听点叫一见钟情,说得不好听就叫一厢情愿。
岑家上下除了岑芮自己没一个同意的,但还是拗不过岑芮,含着泪就把闺女嫁了。
可后来的日子就越过越红火,岑芮一辈子被老顾捧在了手心里,之后又有了顾辛夷,两个美人都是他的心肝肉。
顾辛夷问过岑芮当初怎么会嫁给老顾这样的糙汉子,不是她埋汰自己老爹,纯粹就是实话实说。
岑芮当时正在画一幅叫《漫江碧透》的油画,笔刷上着了靛青,她穿着湖蓝色的真丝裙,很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画画能当饭吃吗?”
当时顾辛夷跟着她后头学画画,才七岁,却也是懂事的,岑芮在她心里一直是女神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倏地一下,就整个儿碎成了地上的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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