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窗外有东风划破空气的尖锐鸣叫。
秦湛一直就停在那一页,白纸上铅字清晰,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抬了抬,最后沉声道:“伍教授的夫人在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他第一次给他的同事用了教授这个称呼。
“很久是多久呢?”顾辛夷轻声说。
“他们结婚不久后。”秦湛回答,把资料摆会茶几上,拿了两只白瓷杯起身倒水。
数学院的伍教授同他的夫人少年相恋,琴瑟和鸣,他每年每年都会讲所谓的“浪漫的数学”,说他在给夫人的情书里写过。男生们会兴致勃勃,女生们会小有感动。
当学生们夸伍教授时,伍教授甚至会略有羞涩地挠挠头。说起他夫人时候,他圆圆的眼睛里还有少年时代的爱慕。
秦湛倒了蜂蜜玫瑰茶,白瓷杯子里有液体澄明,顾辛夷喝了一口,觉得喉咙却是越来越干涩。
“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她哽咽着问。
秦湛点头,给她擦了擦眼泪:“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顾辛夷恍惚间想起来伍教授已经六十多岁了,学校在征求他的意见后给他安排了退休返聘。
他教书育人也已经有四十年了。
在长达四十年的漫长岁月里,他一直一个人,孤单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周遭的人都替他保守着这个善意的谎言。
像是他的妻子从未离去,依旧生活在他的身边,会替他洗衣,会替他做饭,会替他生儿育女。
他看起来乐观又和蔼,心宽体胖,是家庭美满的模样。
他教导学生勇敢追爱,是老教授里的独一份。
顾辛夷把头埋进秦湛怀里,道:“我也会替他保守秘密的。”
秦湛应声,抚摸着她的长发,道:“其实老伍特别喜欢你,还说要把你拐来做研究生,之后认你当干孙女。”
顾辛夷抬眼,睫毛里藏了许许多多的水珠,晶莹剔透,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翘过他上学期的考前答疑。他夫人年轻时候也总翘课去看他。”秦湛又替她擦了擦眼泪。
顾辛夷嘴硬:“我又不是去看你,我只是去机场看看。”
秦湛哼了哼,不说话。
顾辛夷又眨巴眼睛,问他:“那伍教授真的能收我当研究生吗?”数学院的大宝贝手里可是只带博士生的啊。
“我和他是平辈相交。”秦湛扬着下巴,不太满意。
顾辛夷泄气不已,秦湛又哼了哼声,磨磨唧唧道:“其实,你可以念我的研究生。我,我也可以收学生的。”
“那难考吗?”她说,秦湛的名头现在可是比谁都响亮,他手下空虚,高不可攀。
秦湛点点头,一本正经:“需要一张国家级证书。”
大学时代各类比赛众多,像顾辛夷大一时候观摩过的科技节就是为国家级比赛选送人才,一等奖代表学校参赛,之后全国大赛后又送往国际比赛。
天可怜见,她顾辛夷连比赛的边都够不上,更别说什么证书了。
但上学期的加权成绩还是给了她一点点希望,她摇着秦湛的胳膊问:“什么国家级证书都行吗?”
“不行。”秦湛斩钉截铁地拒绝,挑眉道,“结婚证才可以。”
顾辛夷:“……”
“你这是以权谋私。”顾辛夷指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