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琼楼伸出手接过纸袋,隐隐约约带着一点温度,鼓鼓囊囊的大半袋,他看了一眼,轻笑道:“看来他们吃掉得不多。”
哗啦。
飞舟撞进了一团云海,将白云撞散冲碎,犹如落花飞絮,成群彩雀纷纷簇簇,从眼前飞过。白梨感觉手中一轻,纸袋不知何时被拿走,眼前人也不知何时消失。
她将那颗凝聚了一片漆黑长夜的珠子重新拿出来,正对着晴空,原本黯淡的珠子里,多出了一抹微弱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这颗小珠子划重点
[注]:兰膏停室,不思衔烛之龙——晋 陆机 《演连珠》
日安不到,烛龙何照——《楚辞·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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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鹿门书院(一)
白鹭洲渡口的这艘飞舟, 比之前的小巧轻快,不过也没有观景的亭台,只能倚着窗户往下看。
往北则少海而多山, 山峦连天, 烟涛微茫,飞舟缓慢穿梭在云海中,这些耸峙的山峰便仿佛大海中的礁石。
飞舟将云海犁开一道狭长的空隙,露出下方一条连绵起伏的青黑色山脉,远远望去,像条蜿蜒在地面的巨蛇, 三座攒聚在一起的陡峭山峰便是硕大的蛇头, 越往后则是平缓的山坡, 如同细长的尾部。
夏轩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 遭到了绫烟烟的嘲笑:“让你好好看书, 什么蛇山,这是崔嵬山啊。”
这就是将整座天下一斩为二、分为中域中洲和东域白浪海的崔嵬山。
从万里高空俯视, 这条巍峨壮阔的山脉像条小细蛇,但上百年来,鲜有人敢翻越这条山脉,并非是山势险峻的缘故,据闻是因为这一整条山脉都是上古巨龙的骸骨,山势起伏变幻莫测, 如同地蛟翻身,上一刻还站在峰顶, 没准下一刻突然便被压在山底,凶险异常。
故而这附近的仙家宗门寥寥无几。
离得最近的只有蒹葭渡的鹿门书院,其次就是金鳞古城。
这条飞舟从崔嵬山上空飞过的时候, 山脉已经变化了至少三次,每次都伴随着沉闷的雷声,仿佛天际有个巨人在鸣金敲鼓,飞舟也被风浪吹得颠簸不已。
晴天朗朗,但压在崔嵬山脉上方的天穹一色青黑,乌云倒悬,日光点缀,这半片天犹如打碎了的描金黑瓷,斑驳零散。
“我记得姜师兄小时候来过这里。”绫烟烟提了一嘴。
“有没有被掀下去?压在山底的感觉好受吗?”夏轩的关注点在这里。
“没有。”姜别寒脸黑了黑,继而有些怀念:“我是跟着师父一起来的,那时候师父的腿伤还没现在这么严重,我便踩着师父的剑,从山脉上飞了过去。还在那边遇到了两条……”
说到这的时候,他面色稍稍一变,没有继续讲下去,话锋一转:“那次是来找薛伯父,也是我头一回走出剑宗。”
“这么说来,那你和薛道友早就认识啊?”
姜别寒惋惜地摇头:“那次只见到了薛伯父,没有见到薛道友,听说他出了趟远门,还没回来。”
“出远门?一个人?”夏轩感慨:“他们薛氏子弟这么小就要出门历练吗?”
“儒门规矩多。”绫烟烟正色道:“接下来要去的鹿门书院也一样,你们到了那边要管好自己,别触犯了他们的规矩。”
夏轩小声说:“等咱们从秘境回来,我想去东域看海。”
“白鹭洲的濯浪海不好看吗?”
“那以前叫盘蛇江,明明只是一条江,哪有白浪海好看!”
“你知足吧,薛伯父看着和蔼可亲,但其实……”姜别寒欲言又止。
他还清晰地记得,那次自己不小心打碎了一整套鎏金灯盏,站在一地碎片中手足无措,薛伯父不询问也不谴责,只是看着他笑,还视若无睹地问他有没有伤着手。
这笑和师父的笑截然不同,姜别寒太小,并不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异,只是觉得背后寒气直冒,那回手脚僵硬,被师父按着头朝薛伯父道歉。
“其实怎么?”
姜别寒随口说:“其实很严厉。”
他探出窗户,往下俯瞰崔嵬山。
和师父一起御剑飞过这条山脉的时候,他其实,遇到了两条小龙,凶恶又生疏地吓唬他,不准踏入这片禁地。
这大约是世上仅存的两条小龙了。
—
织绡绮丽,上百颗米粒大小的珍珠,宛若螃蟹口角的泡沫,细密地缀满绡纱。
少年跪在地上,两只膝盖都发麻了。
“阿娘,我要走了。”
铜镜里倒映出的脸木滞涣散,连眼睫也未曾颤动一下,好似跪在身后的是个陌生孩子。
他不气馁,往前膝行两步,语气竟有些哀求:“我可能……不会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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