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棠宁这么个只对他起作用的人形安眠药的存在,时隔多年,再次睡上连续多日好觉的司徒鄞,看到跪在他面前的贺兰箬,没来由的,心情就这么恶劣了下来。
甚至以前因为头疼欲裂而产生的暴戾之气也在心头再次蔓延开来。
他的指骨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身下坐着的椅子把手。
“你想见,棠宁?”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如今是朕后宫里的妃嫔,你虽是我的外甥,却也是外男,岂能是你想见棠宁就能见的?”
司徒鄞一字一顿地这么说道,说完就站起身来,因为他觉得跟贺兰箬在这里扯皮,实在没意思,还不如回去找棠宁抱抱。
“那若是我现在就死在了这里呢?”
贺兰箬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再次响了起来。
“按照你所说的,棠宁是因为我,才愿意进宫去到你的身边,可若是我愿意用性命来偿还我犯下的罪责呢!”
贺兰箬的拳头用力地捏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早已停住脚步的司徒鄞的后背。
“棠宁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我是个男人,更是她曾拜过天地的夫君,我犯下的罪责,就该由我来承担,而非让她为了我,接受你的要挟,入宫为妃。虽然我不明白,天下这么大,漂亮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何就单单看中了棠宁,甚至不惜设下重重圈套,来算计她……”
“毕竟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你的那些犬卫更是无孔而不入,不管是纪慕清的血书,还是之后我将她从后宫里带出来,我不信你真的从头到尾都毫不知情,特别是在你已经注意到了棠宁的情况下!”
是的,注意到了棠宁。
做娃娃的这两日两夜,他的脑袋就没停止过回忆,然后终于让他回忆起棠宁与司徒鄞初次见面时的不对劲来,甚至是后来对方出现在国公府,要看什么劳什子风景,还找借口将他支走,也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只可惜那时的他,实在是太过迟钝。
若是能早些察觉到,或许……
念及此,贺兰箬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些,甚至因为用力太大,直接挣裂了他手上刚刚愈合没多久的那些伤口,鲜血顿时顺着他的手掌缓缓落下。
“我只知道,在你身边,棠宁就像一件摆设一般,过得并不开心。若是可以,我做什么都行,甚至可以去死,也不愿意棠宁就这么待在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的身边。”
贺兰箬掷地有声道。
听完了贺兰箬的话,司徒鄞微闭了闭眼。
他现在心里很不开心,不痛快。
缓缓转身,站在台阶之上的玄衣男子,眼神沉沉地看着下方毫不示弱的男子,眼中血腥之气一闪即过。
就在他刚准备下达命令之时,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在椅子上坐下,冷笑一声。
“这么想见棠宁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杀手锏能使得棠宁回心转意,离开朕,再次回到你的身边?嗯?”
司徒鄞抬手用手背托住了脑袋,好整以暇地笑着这么说道。
一说完,他便看到了贺兰箬的手指微微一颤。
见状,司徒鄞挑了挑眉。
也不知他到底想了什么,竟忽然应下了贺兰箬的要求,“想见棠宁?可以。”
然后在贺兰箬眼中的惊愕欢喜还未完全升腾起来的时候,他就看着眼前身着玄衣的帝王,一只手继续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挥。
就立刻有黑衣的暗卫不知道从哪里牵着几条似狗似狼的野兽,一路跑来,那些野兽奔跑的动作好像还有些不流畅。
“听闻小公爷,你曾经也去过京中北区的斗兽场是不是?应该已经很熟悉那儿的规矩了,凡事都有代价。这几匹残狼,是前不久边疆守将送来给朕把玩的,因为野性难驯,已经饿了足足七日了,听闻你这段时间的身子也正虚弱着,刚好你们实力相当。现在朕就可以跟你立下赌约,只要你能从这几个畜生的口中活下来,朕就让你见棠宁如何?”
倒不是他被贺兰箬威胁了还是如何,只是他也忽然想知道,棠宁到底会选谁!
他想看看,她口口声声的人无信不立,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是棠宁在这里,必定能看出来,司徒鄞在心里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其实根本上来说,就是醋了。
只不过一个帝王,就连吃醋都充满了残忍血腥的味道。
一听完司徒鄞的话,贺兰箬转头就朝身侧眼泛绿光,口流涎水的那几匹恶狼看了过去,也不知看了多久,他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个被丝绸紧紧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了自己的脚下。
“好。”
贺兰箬应了。
十一日的大牢,再加上后来的各种折磨,即便贺兰箬有武功傍身,和这几匹饿了这么多日子的恶狼的搏斗也不过只是惨胜罢了。
最后缓缓从血泊中站起来的贺兰箬,不仅一只眼睛正不断地往下流着血,甚至连右臂都像是断了似的,半耷拉着,身上其他地方,各类伤痕更是数不胜数。
看见这样的贺兰箬,司徒鄞的心情顿时愈发地恶劣起来。
可他是皇帝,旁人说话还能出尔反尔,他不行。
于是,棠宁到底还是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来到广场的棠宁,几乎一看到贺兰箬这浑身是血的模样,眼睛便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
只是她还没看上两眼,原先还坐在椅子上的司徒鄞便立刻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将她的视线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遮完之后,他忽然就伸手扯了扯棠宁身上的披风,还将她披风的带子又系了系,用力之大,差点没当场将棠宁就这么勒过去。
就在司徒鄞各种幼稚地找棠宁麻烦,不让棠宁看下面的贺兰箬之时。
“棠宁……”
贺兰箬虚弱至极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棠宁轻皱了下眉,却怎么也没开口让司徒鄞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