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脱的不止是安格斯的怀抱,还挣脱了那团白光的防御范围!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那些杀红了眼的恶魔和魔兽瞬间包围的这个少女,要将这血肉之躯撕成碎片!
安格斯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猝不及防间居然被真的挣脱了,面具下的瞳孔一缩,不再想着掩藏自己的身份和力量!
下一秒,整个角斗场的时间似乎在一霎那间凝固了!
面孔狰狞的恶魔、挥舞尖爪的魔兽、还有形形色色的□□徒和女巫,都在这一瞬间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无法在对包围的那个人类少女向下探出半分!
半米的距离外,安格斯甚至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稍微动了一下意念。
空气当中压力大涨,紧接着,剧烈的环形白光轰然向外爆发,浩瀚的冲击波霎那间冲刷过整个角斗场,让这片范围里所有的地狱生灵都灰飞烟灭!
黑暗无垠的夜空当中,原本有一场暴雨已经开始集结,铅灰色的乌云遮挡住了所有星辰和月光,闷雷阵阵与电光闪烁在乌云当中。
可就在冲击波扩散的这一瞬间,天上的无尽乌云也被迫退散避开,重新露出了深邃夜空!
皎洁的月光落下,也落在了角斗场上唯二活着的人身上。
安格斯有些不悦,于是走过去蹲下,平视着少女的蔚蓝眼睛,说道:“人类,你太偏执和要强了,有些事情,不是只靠意志力就能办到。”
空气里血腥味浓重,阿芙拉努力几次站起来都失败,狼狈的跌倒在地面上后,望着那片落在掌心的尸体灰烬,目光虚无。
“如果做不到,那就去死好了……”阿芙拉喃喃说道:“我不甘心,我想……”
人的一生生死短暂,区区不过百年时光,一眨眼就随风消逝,连神明和恶魔的零头都及不上,而她连一百年时间都没有。
她只有三年时光。
如果不能做到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站在世界树巅峰,那就死在这条路上好了。
即便是活过无数年时光的神祇,在这一瞬间,也不由得为这个人类少女孤注一掷的偏执而惊讶。
沉默了一会儿,安格斯问道:“我知道,你想封神。可是人类,你如果失去了生命,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封神?
不是的。
阿芙拉依旧昏昏沉沉,脸色苍白,蔚蓝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这个白袍人影,几秒后又挪开视线,望向了角斗场顶的辽阔夜空。
“你看到了吗?”阿芙拉问道。
白袍的神秘人同样像她一样抬头看向天空,几秒后,又将视线收回,眼中流露出不解。
“你看不见的,所有没有生长在地狱国度的人,都看不见。”阿芙拉疲倦地低声说道。
她头顶上的这一小片天空星辰璀璨、月光皎洁,和其他位面的任何一片天空都一样。
可是在数万米距离外,那里的天空中暴雨雷霆日夜不歇,漆黑的大地上长满嗜血植物,重山猩红,连湖水都是厚重的硫磺铁锈味,千千万万的人类奴隶在草棚下怀孕出生,在水槽里吃饭长大,又被鞭打着终日劳作或充当玩具,死时比路边的野草还不引人注目。
凭什么其他八大国度的种族们,就可以活的那么安详快乐,每一个都在自由自在的享受人生,而出生在地狱国度的种族,却生来就要受到如此折磨?
但是所有人都认命了。
她不甘心。
“我想……”
阿芙拉在神明的耳边轻声呢喃道。
——我想把沦入地狱的国度,重新拉回人世间。
第26章
空气在袼布湎萑肓思啪,有那么裾q鄣氖奔洌安格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多宏大的愿望?
这不是永垂不朽的生命、不是凌驾于众生的权柄、不是至高无上的力量,不是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人所追求的袂小
而是窀鍪澜绲男怂ノ蠢础
可是这个名叫阿芙拉的人类少女还靠在他身边,因为离得太近,耳畔传来的呼吸声温暖而微微急促,昭示着这句话并非错觉。
安格斯忽然感觉到了有些不自在。
他将手放在了阿芙拉的肩膀与腰上,支撑起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接着向后退了竦,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满地鲜血与尸骨漆黑的灰烬,交织成猩红底色,满身伤痕的人类少女就跌倒在这样的大地中央,腐蚀流血的半边面孔落入黑暗阴影当中,另外半边面孔却被月光与星光照耀。
那些寒冷而又璀璨的光芒落在她蔚蓝眼底,即将消散也熠熠生辉。
“阿芙拉,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这很困难,你所追求的愿望太宏大了。”安格斯最终说道。
宏大到,几乎不可能做得到。
“我知道……”阿芙拉虚弱说道,眼睫慢慢垂落合上。
她感觉到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最后彻底消失在无边的黑暗。
思绪像沉入深海裱彻底消失的最后衩耄她看见了天崩地裂。
“咔嚓——咔嚓——”
黑暗无垠的天空上,无形之物破碎的声音清晰而又遥远,紧接着像是玻璃镜面破碎,漆黑无光的裂隙遍布苍穹,撕碎皎洁月光。
大地开始颤动,像是地震来临裱,厚重而又无声的动荡开始回响,尘埃飘散,远方的无数弱小的生灵开始四散逃跑,却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这死域。
茫茫虚空之中,这翊笃空间都已经从地狱国度上脱落,开始向最深处的地狱落去。
……
等到阿芙拉再清醒过来,重新摸索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到了衿黑暗。
有许多种族都能在夜间视物,只要有零星的光线,对他们而言就和在白昼下差不多,将袂锌吹们宄。
人类的眼睛普普通通,没有那么好的夜视能力,很多奴隶还会因为营养不良,而竦教旌诰褪裁炊伎床患。
阿芙拉小时候也有过这种经历,后来到了雷霆洞穴后,已经恢复正常了。
但是现在太黑暗了。
以前就算是在最浓重的黑夜里,月亮与星辰都被阴云遮挡,她也能够在黑暗里看到若有若无的模糊轮廓,而不像现在,眨了几次眼睛之后,依旧感知不到除了黑暗之外的任何东西。
她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这个猜测让阿芙拉心头窠簦立刻将身上盖着的被子癜严瓶,半坐起来,向自己的眼睛摸去。
“你醒了?”神秘人问道。
他微微打了个响指,空气里立刻出现裢偶Φ按笮〉墓馇颍将柔和的光芒洒遍了每窀鼋锹洹
阿芙拉被这突如其来的光明刺激的眼睛裉郏分泌出泪水来,忍不住拿手挡了挡。
“不要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白袍神秘人又说道,伸手按住阿芙拉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回了床上。
原来不是瞎了,而是刚才太黑了。
阿芙拉松了口气,顺着他的力道躺在床上闭眼睛,过了好窕岫,才重新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这里似乎是地狱国度的窀銎胀ǚ考淠冢处处都有普通人生活的痕迹,深色石板墙上还挂着地狱羊的头骨和死亡之神标记,那黑色的长羽飞扬,让人情不自禁想起在死人身边徘徊的渡鸦。
如果是在其他的八大国度,绝对不会有这种装饰。
她现在就躺在这个房间的唯瘿裾糯采稀
那个神秘人坐在床边,装扮和之前的衲(裱,白色斗篷和面具窀霾蝗保将脸遮得分毫不露。
阿芙拉伸出食指放在太阳穴上,癖楱癖橛昧Π囱梗开始回忆昏迷前发生了哪些事情,可是不管怎么想,最后面的记忆也像隔了
层薄纱裱朦胧不清。
脑海当中最后衲磺逍训幕匾洌是和那个恶魔裁判厮杀时,这家伙跑出来碍事,可是再之后的记忆,她就怎么也想不清了,只能想起裥┎衅频幕面,还有最后错觉裱的天崩地裂。
似乎……和这个神秘人说了几句话?
自己说了什么?
希望别是重要的事。
越想越头疼,阿芙拉只能摇了摇头,无奈的放弃回忆,转而向窗外看去,发现窗外和刚才房间里裱漆黑寂静。
那种黑暗到完全超脱了正常世界的范畴,看不清竦愕憔跋螅像黑洞裱没有半点光源。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感觉到了心神不安。
“我昏迷了多久?我们现在在哪里?”阿芙拉问道,心里面生起裰植幻畹脑じ小
“你还记得你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神秘人提醒道。
阿芙拉迟疑了裣拢说道:“我都记不清了。”
这个房间里没有椅子,白袍的神秘人只能坐在她的床边。
从阿芙拉这个角度看上去,只能看到那张银白色面具上,精雕细琢出来的瑰丽花纹,不知道是精灵还是侏儒的手艺?
她看不见他的神色,也就无从猜测他的想法。
“阁下,我……是否说了什么冒犯神祇的话?”阿芙拉试探说道。
“并没有……”白袍人声音温和的说道:“……那些话令我感到很惊讶,也非常的钦佩。”
“……”
躺在床上的少女脸色寻常平淡,没有露出半点异样来,只有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竦恪
听这个白袍人说完以后,她没有放下心来,不妙的感觉更严重了。
她究竟说了什么话,才能让窀鲎魑秩序阵营的人感觉到钦佩?该不会是骂了地狱诸神穸侔伞
幸好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很快就谈起了正事。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你还记得当时我要带走你的时候,整个角斗场的恶魔都暴动了吗?”白袍人问道。
“有些印象。”阿芙拉
说道。
“后来我解决了他们,要带你走的时候,包括角斗场内的翊笃空间魔化完成,从地狱国度脱出,向更深处的地狱坠落了下去。”白袍人又说道。
床榻上,人类少女按压太阳穴的手指停顿,神色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