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中指,仍旧戴着他曾送给她的那枚戒指。
程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眶酸胀干涩。
良久,他踉跄着站起身,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
洛时下楼后,一直安静地待在楼下,听着宾客祝他和姜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他早已忽视了那些人目光里或是鄙夷或是可怜的情绪,只想接受一个个祝福。
对他和姜斐的祝福。
眼前有些恍惚,洛时紧抓着轮椅侧,心中莫名的慌乱。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不过几分钟,助理走到他面前:“洛先生,十点了。”
十点了,可以去迎接他的新娘了。
洛时点点头,上了二楼。
房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洛时看着房门,没有上前,没有说话,也没有笑。
楼下偶尔传来宾客的应酬笑语。
助理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回应。房门没锁,他直接拧开了门,一股铁锈味扑面而来。
而后,一阵死寂。
良久,助理苍白着脸后退了两步。
洛时安静地朝房间里看去。
姜斐正神色平静地躺在床上,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映着窗外的阳光,仿佛睡着了一样,裙摆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恰若繁星。
圣洁无双。
美得像一场梦。
只是,她的身体左边一片红,床单是红的,婚纱也是,血液已经干涸,晕染了半身暗红。
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
周围有人惊叫出声。
洛时没有动,依旧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身后传来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洛时转过头,看见程寂脸色苍白的跑来,跑到门口停住了脚步,愣愣地望着房间内,再没有前行半步,许久,身子剧烈摇晃了下。
“程先生……”助理上前。
程寂却突然干呕起来,站在门口,死死盯着房内,撕心裂肺地干呕着。
整个宴厅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多久,医生终于来了,焦灼地走了进去,却沉重地走了出来。
医生说:“姜小姐伤口太深,失血过多,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程寂倒了。
宴厅的人逐渐散去。
洛时仍旧坐在房间门口,面色平静。
前段时间的恐慌,像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直到助理送完了宾客折返回来,轻唤了一声,洛时才终于有了反应,平静地推着轮椅进了房间。
轮椅停到床边,洛时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轻道:“这就是惊喜啊,斐斐……”
他伸手,温柔地拉起她的右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戒指,许久笑了笑:“姜斐,我还是这么卑劣。”
说完,他伸手将那枚程寂的戒指摘了下来,又摘下自己手上的,扔在一旁。而后,掏出了他曾经丢弃的那对婚戒——他深夜回到原地找回来的。
“现在,新娘新郎可以交换戒指了。”洛时呢喃着,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又为自己戴上,而后与她十指紧扣着。
洛时仔细地回忆了下流程,又道:“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他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了一个吻,却长久没有离开。
很久后,洛时直起身,去洗手间拿了白净的毛巾,替她擦拭着左手的血痕,一点点地、温柔的擦拭着。
直到她的肌肤再没有半点血迹,他才停了动作,转头看了眼窗外,已经晚上了。
他行到窗前,将窗帘彻底拉开,落地窗外,能望见远处的星空。
洛时回到床上,想要将女人拥入怀中,下秒又想到什么,沉默着去了浴室。
他在浴室待了很长时间,再出来时,身上是手指划出的一道道血痕,而后,他重新回到床上:“洗干净了。”他自言自语着,将姜斐抱在怀中。
目光直直盯着窗外的夜幕,良久伸手指着最亮的星星道:“那是启明星。”
怀中的人没有回应,他也不在意,仍抱着她,轻轻摇晃着。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星星消失了。
洛时醒来后瞬间转头看向身边的女人,而后松了一口气。
“该起床了。”他轻声道,为姜斐将手脸擦拭干净,转身如常走出房间,推着轮椅朝书房走去。
助理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洛先生,入殓师来了。”
洛时顿了顿,皱眉道:“为什么要入殓师?”他问得格外平静。
助理愣住。
洛时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书房也不去了,推着轮椅折返回了姜斐的房间,安静的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这天下午,天气开始逐渐阴沉。
洛时一手抵着自己的腿,忍着剧痛,随意翻了本书,转移着注意力。
到了晚上,雨下了下来,雨势渐大。
洛时脸色煞白,后背冒出一层冷汗,窗外突然一声雷鸣,他的指尖一颤,手里的书滑落到地上,刚好打开了扉页。
“打雷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一下雨,他的腿会疼啊。”
隽秀的小字写下的一句话,就这样直直地映入他的眼帘。
洛时没有捡起书,只低头看着那句话,好像一瞬间双腿的剧痛再难忍受一样,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他吃力的移动到床边,蜷缩在床上的女人身旁,抓着她的手抚向自己的腿,声音如暧昧的低吟,一遍遍唤着:“斐斐,斐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