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着最后一点期待问道,“那,皇上是否伤得很重?”
绿裘支支吾吾地答道,“各位主子都回来了,听说……听说皇后娘娘告诉她们,皇上只是伤到了胳膊和胸口,并无……大碍。”
皇上醒了,并无大碍。
太医走了,却没有一个再回来。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作为一个主子,受伤了却无人看护,这瑞喜宫里一个太医都没有,她在皇上心里根本连一丁点影子都没留下。
她的肌肤仍是火燎火燎的疼,可是心底里却似是被人撒了把碎冰渣,冷得她嘴唇都在颤动。
她自打进宫以来,因着那点诗意才气被皇上看中,天气严寒之时,也只着单薄的白衣,只因帝王喜爱她的柔弱怜人,喜爱她的温顺乖巧。
可是前些日子,沈太傅派人传话给她,要她想法子让沐贵妃犯错,只因他递了折子给皇上,皇上似是碍于沐青卓不好定罪,所以没有动静。他坚信皇上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压倒沐家。
沈芳仪苦苦思索了好久,才有了如今的计策,意欲伤害自己,以谋害沐贵妃。
可是她未曾料到,她的父亲完全是自以为是,皇上重视沐家远胜于这个太傅,又岂会因为一本弹劾的奏章就判了沐家的罪呢?
后宫不得参政,她却以这样拙劣的法子为虎作伥,区区伎俩压根不被顾渊放在眼里。
想到那些剪烛西窗的时刻,想到他与她耳鬓厮磨细语温存的时刻,她只觉得一切都可笑至极。身子止不住地颤起来,她放肆地笑着,形容狂妄得不似平常那个柔弱斯文的芳仪。
绿裘被吓得不轻,忙抱着她的身子哭喊道,“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却见身下的人笑着笑着,忽地双眼紧闭,哭出一行泪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皇上不会罚沐贵妃,只是愚蠢地以为皇上对自己心存怜惜,哪怕此举拉不倒沐家,至少凭着这几分怜惜也会心疼她身上的伤。
就当做是那宫女真的失手烫伤了她,派人尽心医治,然后赏赐些珍品,这样也不行么?
这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各位宫妃耳里。
沐贵妃含笑倚在窗边,轻飘飘地“哦”了一声,尾音上扬,显然心情很是愉悦。
姓沈的以为这样就能拉倒她么?殊不知只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眼下太医一个也没去瑞喜宫,也不知她的伤会不会留疤。若是留了疤,此人才算真的废了。
“虽说皇上不重视她,但到底礼不可废,既是本宫的人失手错伤了她,本宫自然有义务去探望她。今后每日午后,都备车辇去她那儿走一趟吧,免得被有心编排一番,说本宫的不是。”
而这个有心人之一,也就是原本想看场好戏的如贵嫔倒是大失所望,明明可以借此机会一睹沐贵妃吃亏的样子,岂料那个沈芳仪到底是平庸了些,不得帝王心,自然难以伤及沐贵妃这种地位的人一丝一毫。
沈芳仪吃亏在技不如人,更吃亏在运势上,若是此刻皇上没有受伤,自然怎么着也会派些太医来,哪怕是面子上也要做做样子。可谁知皇上偏偏在这个时候受伤,太医们忙着照料皇上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来理会这个不大不小的芳仪呢?
如贵嫔漫不经心地吩咐红映,“去库里把那瓶皇上赏赐的祛瘀膏拿出来,送去瑞喜宫,就说本宫要她安心养伤,这点小伤小痛的没什么熬不过。”
就算是只软柿子,也有存在的价值,利用得当,也许会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皇上抱恙,后宫里的人也就安静了一段时间,皇后每日都去宣明殿照料着,又要忙着处理后宫的事情又要忙着照顾皇上,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就在沈芳仪的事情叫众人都看了个笑话时,这日清晨天还未亮,汀竹宫负责打扫的嬷嬷才走进偏殿,就忽地被殿里的景象吓得失声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