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那眼神,那模样,简直是在控诉他的专制与霸权主义。
顾渊这才注意到自己一急起来,皇帝的派头就出来了,当下放柔了声音,无奈地说,“行了,是朕急了点,看你下步辇的样子晃晃悠悠的,小腿又软得像是站不稳,这不是看了干着急么?今后还是少出去,就待在惜华宫里安心养胎,算朕……”声音骤然放轻,变成了情人之间的低喃,“算朕求你了行么,小暴君?”
容真扑哧一声笑出来,“要皇上您来求臣妾,臣妾真是好大的面子。不过您说起甜言蜜语来,臣妾还真是不习惯。”
“哪里不习惯了?”
“肉麻,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叫嚣着麻死人了。”
顾渊唇角弯弯地打横抱起她朝殿里走,“看来是朕不对了,朕帮你安抚安抚它们。”
怀里的人满面绯红地嘟囔了句,“……就没个不正经。”
可是最终到了大殿里,容真才知道原来顾渊真的只是安抚它们而已。
因为怀孕而虚浮的腿被他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捏着,舒缓了疲劳,容真惬意地躺在榻上,享受着皇帝的按摩服务,从快要闭上的眼皮子下面瞧他。
任劳任怨,勤勤恳恳——这就是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八个大字。
容真忽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略带高傲地腻着他,“技术不错,赏!”
顾渊手上动作一滞,接着不动声色地往上爬,很快将她的腰往自己身体上一贴,两人身躯相连。
“技术不错?除了按摩以外,朕还有个技术更不错。”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容真桃花般的面颊,勾唇一笑,“这就当做朕替你按摩的奖赏了,可好?”
“……当我什么都没说行么……”
“迟了!”干脆利落的拒绝。
“唔——”嘴唇被堵住的声音。
平静的日子没有过上多久,该来的波澜总还是会来。
近日朝堂上忽然变得气氛空前严肃,原因是西域的蛮夷之族一直以来都对朝堂服服帖帖,最近却不知怎的,连连打破边境的安宁,扰得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破坏市集,滥抢滥夺,若是有宣朝子民反抗,就会受到那群对方的毒打,顾渊收到镇守关西的官员上报时,眉头倏地皱了起来,接着便是几日的朝论。
收到上报的第一日,顾渊就下令传书去边境,要求对方首领弩赤彻查此事,可是一连几日过去,传书似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而与此同时,边境暴乱仍在继续,百姓惶惶不安地待在家里不再外出,却仍有蛮子闯进家里大肆捣乱。
礼部侍郎说,看情形弩赤似是有了逆反之心,如今罔顾朝廷传书,恐怕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做出点动作了。
兵部尚书说,不管弩赤意欲何为,是想激起矛盾也好,趁此机会反叛也好,区区蛮荒之地的小小部落也敢挑衅朝廷,当真是不把宣朝放在眼里,该打。
朝中一片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大臣们群情激昂,似是不满于宣朝之威受到挑衅,主张派兵攻打镇压边境暴动。
顾渊面无表情地伸手止住大家的发言,淡淡问道,“且慢,朕想问问大家对于弩赤为何要挑起暴动的看法。”
“还会是什么?以微臣之见,弩赤必定是不满屈服于朝廷之下,意欲入关夺权,兴盛蛮夷部落。”
顾渊瞥了眼说话的大臣,嘴唇轻扬,“数月之前,弩赤才刚女儿送来京城,由朕赐婚给公侯之家,如今忽地就不满于现状,要带兵谋反了?”
那大臣瞬间沉默了。
兵部尚书道,“微臣以为是弩赤部落之内发生意见分歧,弩赤兴许是主和,可是难免有其他小族的首领不赞同,发起暴乱的未必是弩赤的人。”
顾渊问他,“那既然不是弩赤做的,他也没有谋反之心,为何不回应朝廷的传书?”
兵部尚书也噤声了。
顾渊缓缓扫视人群一圈,最后把视线停在了陆承风面上,“陆大人怎么说?”
陆承风被点了名,拱手不卑不亢地说,“微臣不知弩赤意欲何为,但微臣以为如今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必须采取一定措施将他们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弩赤的部落崇尚蛮力,若是真有所动作,恐怕边境情势会吃紧,民心散乱。”
这次顾渊倒是没有质问了,只是点点头,“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论发起动乱的是不是弩赤,微臣认为朝廷都应当派兵镇压,给弩赤一个教训,也还百姓一个安宁。”
他主战,不主和。
顾渊似是沉吟了片刻,才说,“如此看来,小战必不可免,如今虽是太平盛世,但一味隐忍退让有失宣朝威仪。着令,兵部尚书赵武即刻起,启程去边境,率领边境将士镇压暴动,至于军师的人选……”
陆承风心念一动,站出队列,“皇上,微臣请命与赵大人同去边境,一同镇压暴乱。”
顾渊淡淡一笑,“陆大人足智多谋,此番前去策划部署,朕也放心,准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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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竹林深处的一处宅子里。
陆承风骑马而来,衣袂飞扬,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地将缰绳系在竹子上,然后朝屋子走去。
宅子大门紧闭,他在门环上轻叩几声,里面有个门童用清脆的嗓音问他,“来者何人?”
他轻轻地报上名字,大门立马开了。
“陆大人请进,我家公子已等您很久了。”那门童礼貌地将他带了进去。
这处宅子位于竹林之中,优雅清静,一看便非常人住所。屋内陈设用具,皆无凡品,足以见得主人气度非凡。
陆承风穿过小院来到正厅,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立在窗边,看着立在架子上的鹦鹉,似是在逗弄着。
他踏进了大厅,含笑道,“微臣见过四王爷。”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唇边是一抹淡若春风的笑意,“陆大人别来无恙,可我早已不是昔日的四王爷了,不必拘于此等凡俗礼节,弃了那称号也并无妨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