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苍王宫的东北角,有一座怀思堂,这里,供奉着圣武帝的生母端慈太后的灵位。
每年的重阳节,上及人臣,下至普通百姓,打扫房舍,鬓插茱萸,坐饮菊花宴时,只有深宫中的九五帝王,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怀思堂,一坐就是一整天。
紫檀木供桌正中,是端慈太后的灵位,而左右两边,似乎还有两个灵位,不过用黑幔遮住,不知何人。
安荣缓缓走了进来,元文敬道:“过来坐吧,只有这一天,朕可以和你没有主仆之分,一起说话。”
“多谢陛下。”安荣坐在皇帝身后,“陛下,他的伤,用了大内的御药,没有大碍。”
“师伯。”元文敬沉吟了片刻,开口叫了安荣一声在禁宫内不能让别人听到的称呼,“师伯,朕,想念母后了。元常和朕说,折磨再多的人,也无法让母后复活,你说,朕该怎么办?”
安荣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陛下,奴才可以像你小时候那样,说句话么?”
“讲吧,这里只有你与朕两个人。”
“恕奴才大胆,陛下,你不是坏孩子,只是有些事,令你迷失了心智,寻不到方向罢了。”
元文敬站起身,道:“师伯,你也认为朕做错了对么?”
安荣摇头,“奴才从不认为陛下有错,帝王做什么,是不需要理由的,无论对与错,只要做了,就是对的。”
“朕为什么会这么做?”皇帝语气急促起来,指着供桌上的排位,道:“师伯,你和边上的两个男人,都和她有着密切的关系,可是你们谁知道她心里的痛苦!”
唰的一声,端慈太后牌位两边的牌位上的黑幔被扯下,一个上书大行皇帝元慕康之灵位,另一个很简单,只书写着文士顾铭洲之灵位。
皇帝的脸涨的有些红,指着先皇的牌位,大声道:“他为了得到那个男人,控制那个男人,把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女人立为皇后。立了皇后,弃于凤栖宫三年不闻不问。为了和那个男人能够长相厮守,为了给皇家一个交代,他强迫了不喜欢的女人,让她为自己生了儿子。可生了儿子又如何,他还是弃她们不顾!”
安荣垂下头,他知道,这是皇帝心中永远的痛。
皇帝很激动,“朕的母后,流的眼泪,比喝的水还要多。为什么她的眼睛会瞎,师伯,你难道会不知?顾铭洲死了,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知东林使者奉上一副美女画像,他看那画中人,和顾铭洲竟有几分肖似,便亲自到东林求亲。为了报复母后,他不顾朕的反对,丢下病入膏肓的母后,强行把朕带到东林。也是在那时,朕碰到了贺兰骢。”说的最后,皇帝靠着供桌的腿儿又坐在地上,拿手抱着头,非常痛苦的样子。
“他吓唬朕,骚朕的痒,还扒了朕的裤子打朕的……”皇帝有一时的停顿,才气愤地说:“就算朕没人疼,也轮不到一个他国奴臣来教训朕!”
安荣沉默了片刻,开口:“陛下,先皇为了得到顾铭洲,不惜拆散他和青梅竹马的爱人,把太后迎娶进宫,确实有失妥当。可是陛下,先皇病重时,你命元常给先皇的药里加了不该加的东西,也算替太后报了仇。放下吧,陛下,这样你可以开心一点。”
“放下?”皇帝抬起头,“师伯,你可知朕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么,你让朕如何放下?”
“唉!”安荣叹气,开始转移话题,“陛下,那你现在开心了么?”
皇帝茫然地说:“朕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