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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泉县知县门潝路、新任布政使高山、广灵县知县韩铨、洪洞县知县余世堂……”

弘历抿了口清茶,复问道。

“傅恒,盐引案可已经查清?”

“奴才已经将搜集证据提交刑部了。”

“只是高大人……”

傅恒有些犹豫,虽说他从不问后宫事,却也能从朝前的风言风语中知晓些许。

“皇上,高恒乃高家独子,也是贵妃之弟,虽罪不容赦但如今正逢年关,贵妃病中身患痼疾,皇上能否将斩刑暂缓,待年过春时再审。”

“富察傅恒,若今日犯罪之人乃皇后兄弟,你将如何?”

傅恒一听,惊得身后渗出冷汗,他立马直直跪倒回话。

“奴才不敢。”

上座的皇帝淡淡地瞥了一眼伏地的傅恒。

“高恒此案牵连甚多,事态严峻,朕绝不姑息。”

傅恒也只是垂头,不敢复言半句。

储秀宫明间的琉璃瓦顶折射着烛光,床榻上的帷帐垂垂落下,刚刚送走苏若安的高宁馨病容消瘦地卧在床头,只听着外面奴才人来人往的脚步声。

“娘娘——”

贴身宫女碧荷脸色难看的冲进殿内,像是慌了神似的,眼泪也堪堪落下。

“怎么了忙手忙脚的。”

看着一向稳重的碧荷如此异常,她心底里升起不好的念头。她狠狠握掌,死死地咬紧泛青的下唇隐忍着,过了半晌才哑声问道。

“可是……恒儿的事。”

碧荷落泪啜泣着应。

“怎么办啊娘娘,皇上下了令,怕是这回高大人真的……”

“闭嘴。”

高宁馨狠狠斥道,面色更白了几分,几近灰白。

自盐引一事被揭,高恒落马,高宁馨这病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她与恒儿情谊深厚,急火攻心,她只求得弟弟平安。

“娘娘,高大人求见。”

高宁馨提起气勉强套上卦袍,被搀扶着款款坐上正厅正中的檀木椅。

看着自己的父亲脚步匆忙的走上前,高宁馨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一直以来引以为荣的父亲、家族,如今剩下了什么?

自己不过也是棋子罢了。

她阖上眼,心身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不愿看见父亲脸上谄媚的笑。

“恒儿的事,真的没有法子了?”

高斌准备好的言辞被高宁馨突如其来的一问给打断,楞了片刻后回神道。

“这事岂是我能与皇上说与的?皇上没有迁怒于高家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更何谈求情。”

高宁馨看着眼前的父亲,冷笑出声,嗓子沙哑如同破损的风琴一般唏嗦着。

“我管你甚的高家,我只要我的弟弟。”

“都什么时候了你别闹行不行。”

高斌沉声呵了一声,心里对这个闹情绪的女儿生出不喜。

“高右文,我且告诉你,你伤了的心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什么高家、什么荣耀,我高宁馨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你朝政之争上的棋子,而你寻花觅柳惹我母亲寒心至极。”

高宁馨像是痴了一般,自顾自的放开了说着,压根不理会高右文难看的脸色。

突然,她抄起桌案上的粉彩花瓶像高右文砸去。

“滚,都给我滚。”

高斌看着眼前贵妃疯癫的模样,黑着脸大踏步走出明间,不顾身后的女儿无声落泪。

本就病重,再加之见了高斌后怒火攻心,贵妃的病又加重,太医院的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太医皆进了储秀宫轮番看诊,却一个个也只能摇头叹气。

贵妃病情加重的事情很快便传进了富察昭婉的耳里,同时传来的,还有高家主母、贵妃生母病逝的消息。

富察昭婉听了消息,深深叹了口气,向枳画吩咐道。

“高夫人的事情,先别传到贵妃耳里,她定是承受不住的。”

复而停了片刻又问道。

“高夫人究竟是何急症?”

枳画撇嘴小声回道。

“娘娘,那高夫人压根就没患病,这回高恒大人出事,夫人一时承受不住便……自寻了短见坠河了。”

富察昭婉一听眉头皱的更紧。

“枳画,替本宫更衣。”

枳画了然自家娘娘的意图,顺从的取了正式的朝服替她换上。

富察昭婉自己本也在病中,只是将养了一月也渐渐好转,但她见到窝在床上仅剩下一把骨头的高宁馨时,不免受了惊吓。

她侧身坐在床畔,细细打量了一番消瘦的高宁馨,询问身侧的宫女。

“太医们怎么说?”

碧荷这几日忙前忙后也憔悴了不少,眼中忍着泪回话。

“几位太医们都来瞧过了,医案改了好几回,只是……娘娘现在连药都喝不下了。”

富察昭婉看着高宁馨,昔日盛放的最娇艳的花就这样在转瞬间凋零消逝,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务消失都会是个悲剧,尽管高宁馨往日与自己素不对付,但兜兜转转斗了大半生,落得这样却也不免让她惋惜。

高宁馨听见动静,缓缓睁眼,看见富察昭婉时一愣。

“皇后?”

富察昭婉应了一声,小心地握过她放在身侧的手安抚。

“本宫听闻到消息来看看你。你且好生养病,别的事情不必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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