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舌尖轻轻抵住上颚,忍住到了唇边的笑,只调侃她:“你这是晋位后,脸皮子也比在妃位时更厚三分是不是?要不要叫孙起行说说,他带着隐卫替你擦了多少次尾巴?”
从去温泉行宫时候瞒着太后受宠,到回宫后在御花园跟大公主见面,再到算计德妃和容嫔……皇帝想想都觉得,不怪自己对孩子们没多少长辈情分,他这心力大概都用在了这小东西身上,养好她可比养个闺女还要累。
静嘉不乐意了:“那也是您跟臣妾说了会帮着臣妾,我这才偷了几分懒,也不代表我就没有那个心计做好该做的事儿呀。”
“成,那这回朕就将林守成和隐卫留在乾清宫,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可不会出来帮你,好是叫朕看看,贵妃娘娘到底能有多威风。”皇帝哼笑道。
静嘉挑了挑眉:“那您就擎等着瞧好儿吧,这隐忍臣妾是早就够够的了,都成了贵妃臣妾要还是立不起来,不如早些自请搬到景阳宫去。”
皇帝笑出声来:“好,贵妃娘娘大气,朕拭目以待。”
静嘉拿帕子拭了拭唇角,矜持地微笑不吭声,漂亮事儿都是做出来的,如今说什么都空口无凭。
再说她觉得皇帝今儿个格外爱找茬,大概还是因为费了心力,却还是没能叫她怀上身子,觉得不顺气呢,这时候该是哄着些,不是跟皇帝对刺的好时机。
想到到这儿,静嘉又笑得格外乖巧起来:“这会子外头没那么热了,臣妾陪您出去走走?”
皇帝无可无不可地起身,一出门很自然就牵住了静嘉的小手,拉着她慢慢沿着这座岛屿最漂亮的景色处——如意桥方向慢慢溜达。
因为身前身后都跟着人,静嘉感觉自个儿的手被温热的大手完全包裹起来,脸上略有些不自在。
“皇上,臣妾能自个儿……”
“朕今儿个高兴,不许说败兴致的话。”皇帝打断静嘉的话,语气倒也还算温和,“你瞧,那边荷花开得正盛,明儿个朕给你描菡萏吧,你眉心还是用正红好看。”
静嘉叫皇帝这话说的心头发软,这一路行来,不管她想做什么,哪怕是荒唐不合规矩的事儿,皇帝能帮着她的,都默默允准了,从来也没说过不合适或者阻拦。
哪怕一开始她落魄时候,她泼着胆子想要坤宁宫的展扬,皇帝也半分不曾诧异,仿佛平静又宽广的大海,包容她所有的滔天巨浪和野望,给予她往上爬的勇气和本事。
手心微微温热的包容,叫静嘉难得有些愧疚,这真的是位很好的主子了,用人不疑,且尽心尽力给予手下人往上爬,多少算计也从不曾叫人彻底落入绝境。
她这回仗着皇帝的纵容,用假怀孕这样的手段,硬是将贵妃位饶了来,哪怕她知道由她管着后宫,皇帝会更安心些,到底还是她使了手段,不想彻底叫皇帝如愿。
皇帝未必不知她的算计,只仍是什么都不说。
在这场利用里,静嘉想要的势均力敌许是还遥遥望不见终点,可一路行来能后互相交付后背的信任,皇帝给她了,她……还给不了。
就着晚风缓缓散步的功夫,越想静嘉越是觉得皇帝笑容里都带着几分失落,可她已经习惯了防备,实在是没办法交出全然的信任,这叫静嘉下意识想要弥补一下。
所以等二人洗漱过后,将要睡下的功夫,从来都对幔帐里过于孟浪的行为摇头嘟囔着不的静嘉,红着脸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本白玉轴的避火图。
“皇上,您要不要瞧瞧,听说这是舶来品的新花样。”静嘉低着头,话说出口,感觉自个儿脸颊都要着火了。
皇帝眸子也要着火了,不是欲-火,是气的,哪个不要命的敢给贵妃这东西?还是挑这种时候,他要砍了这大胆教坏贵妃的蠢货!
内务府陈掌事正得意洋洋数着贵妃娘娘给的赏赐呢,猛地打了个喷嚏,将轻飘飘的银票吹到了床缝儿里。
陈掌事:“……”
第93章 给万岁爷补身……
静嘉被皇帝紧紧揽着, 沉声道:“好好睡觉,不许瞎寻思这些,再叫朕知道你私藏这些孟浪的东西, 打你手板子。”
等避火图被皇帝收走后, 静嘉还有些诧异,随即她撇了撇嘴心里腹诽, 这分明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有本事以后再也别叫她看见这玩意儿呀!
静嘉倒是没瞎寻思, 她只寻思这可真是□□见着鬼上树, 过去多少回在这幔帐里, 自个儿哭着喊着想要早些睡觉, 每回不待洗漱完就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位皇主子说这话呢?
若说只是这一晚异样也就算了, 过后好几天皇帝借着贵妃有孕高兴的由头,都来天地一家春陪着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就叫静嘉纳罕了。
她也不是盼着发生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叫她很有些心窝子不安。
所以这日午后, 静嘉想了想, 叫魏嬷嬷给九洲清晏殿送了一盘子荔枝过去。
魏嬷嬷心情复杂提着剔红菱花食盒往九洲清晏去的时候, 皇帝正听几家与关尔佳氏亲近的朝臣, 并着支持马佳氏或者伊尔根氏的臣子们, 反对皇帝晋封贵妃一事,苦苦劝说的全是觉得于理不合,希望能等贵妃产子后再晋位之类的话。
“如今若是晋锦妃为贵妃, 待得贵妃产子,则赏无可赏,也对贵妃腹中的胎儿不利,还请万岁爷三思啊!”一个大臣自觉很替贵妃考虑。
皇帝睨了他一眼,这不是那位柳答应的阿玛吗?
他似笑非笑看着这位柳大人:“朕让爱卿们说的有些糊涂了,爱卿们的意思是,朕此时封了贵妃,后宫妃嫔便要心狠手辣除去她腹中的孩子?还是指责贵妃不堪为皇贵妃或者为后?”
众人叫皇帝噎得都有些想吐血,可随即又有些心惊。
心狠手辣与否大家都不敢接话,左右后宫从来也没少了这样的事儿,叫众人心惊的是,皇帝还考虑将贵妃晋封为皇贵妃,甚至立她为后?
“万岁爷三思啊!贵妃母家内里浑浊不堪,安国公自来行事无状,实为天下之笑柄,贵妃虽然……贤淑,伺候万岁爷得当,不管是从国祚社稷来看,亦或是为天下之母的风范,贵妃都不堪为国母之表率,若是万岁爷要晋封贵妃为皇贵妃或为继后,只怕会让天下人耻笑……”柳大人梗着脖子苦劝。
皇帝轻笑出声:“柳大人言下之意,有其父必有其女是吗?朕记得前些时日,柳答应因言行无状,触犯宫规以下犯上,甚至学着长舌妇行径传播谣言惑乱后宫,这也是柳大人教的?”
柳大人心下一凛,立马跪地:“万岁爷恕罪,家中女子乃是女眷和长辈教导,男女七岁不同席,微臣顾念礼法纲常,柳答应并非跟着微臣所学,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家中女眷都管不好,成天只知道争风吃醋,没事儿嚼舌学人小话?”皇帝从善如流换了个问法,声音凉了下来,“柳大人连自己的家事都管不好,哪儿来的脸管朕的家事?”
“万岁爷,后宫妃嫔晋位与前朝息息相关,若只是万岁爷的家事臣等自然不敢说话,只牵扯到江山社稷,臣等才斗胆进言。望万岁爷三思而后行,万不可由着性子,乱了祖宗礼法规矩。”吏部左侍郎文博恭谨道,算是替那位柳大人说话。
皇帝轻哼出声,不紧不慢站起身来:“朕记得富察府如今当家的是一位同僚送与你的姬妾?”
文博脸色微微泛红,却也不像柳大人那般害怕,只沉声回答:“回万岁爷,臣之发妻早逝,臣一心为大清尽忠,实在无心续弦,这才叫妾室当了家,万不敢坏了妻妾之分,拘着并不叫她出门张扬,叫万岁爷笑话了。”
“哦,只朕若是没记错,你那发妻乃是病逝,死后没有停灵,反倒是在头七之前就火速葬了。”皇帝缓步至文博跟前,看着他淡淡问,“朕很好奇,你是怕叫人发现发妻乃妾室所害,还是害怕别人知道你的妾室出身青楼?”
文博脸上的汗瞬间下来了,噗通一声跪在皇帝跟前:“万岁爷明察!臣一生洁身自好,从不曾去过秦楼楚馆,那妾室乃是出自良家,臣,臣之发妻之所以匆匆下葬,也是,也是因为她乃肺痨积疾去世,这才……”
“富察文博。”皇帝淡淡打断文博的话,“朕能知道这些,便能知道更多,你是打量着朕好骗,还是朕手下的隐卫都是傻子?”
虽说没多少人知道,可文博这个宠妾的出身也并不难查,当初送人给文博的同僚,最爱去的便是那些不对外开放的暗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