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芳忽然开口。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郗鉴雪语气不明道,“越是知道得多,对天就应该更有感激、敬畏、恐惧之心,是以对顾大人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
顾泽芳道,“天意以人为成就,那是因缘,也许人成,那是天命所摧而成吧。”
他眸子含笑,只是深处却是冷的,“都说郗大人于推演之道,极为精通。那么,郗大人算不算得出,顾某的死期?”
郗鉴雪忽然转头。
他眼眸空灵,带着不属于尘世的气息。
衣袖一展,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东西亮出,“顾大人请看,我的卦是薄竹片所制,上书伏羲六十四卦。但这一卦,恕我不能为你测算。”
“你心不诚,则卦不灵。”
顾泽芳愣了愣。
片刻之后,他濯然笑道:
“顾某不问鬼神,只问苍生。”
……
容凤笙是被气走的。
她是没有想到,谢玉京是越来越过分了,在御书房就要对她乱来,尽管,此刻臣子们都已经走光,但容凤笙忘不了,前一刻,他还将她压在榻上,背着众人亲吻。
跟她说好的,全都不作数,他这个君王,当的是不是有些太没威信了点?
偏偏谢玉京还顶着半张脸巴掌印,眸光魅惑,舔着唇角的血丝对她笑,
“就是对着你,我忍不住啊。”
没有半点悔改之心。
容凤笙深吸一口气,步子都放快了些,走过一株梅花,却见一紫衣之人巍然伫立。
钦天监,郗鉴雪。
容凤笙有些惊讶,更多的则是忌惮。
关于这位郗大人,都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她还记得他一字一句,要求谢絮处死自己。
他的脸庞极为雪白,皮肤光滑,身上有种冰冷的神性。丝缕银发,从官帽中漏出,却不显得苍老,反而神秘惑人。
且眼神,极为空灵澄澈,看她的眼神,与他刚才看那朵梅花,没有什么分别。
他们的视线交汇。
容凤笙摆过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公主。”
她一怔,好久没人叫过她公主了。
那嗓音空灵得,宛如世外之境的梵唱。
“你不能做皇后。你若做了皇后,大成必亡。”
她忽然好笑。既然这人摆脱不得,那她就迎难而上。
“怎么,难道我还会谋权篡位?”
郗鉴雪脸色如常,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发生改变。他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你有两个选择。”
他像是雪山尖不可攀折的雪莲,眸底不带丝毫温度。
“第一,自尽。”
用如此口吻,说出让人去死的话,这位钦天监当真是不世出额奇葩。容凤笙心里徒然恼怒,声音却温柔起来。
“第二个选择呢?”
郗鉴雪顿了顿,缓缓吐字,“跟我走。”
“……”
跟他走?
不是她听错了吧。
容凤笙还在震惊,就见这个冷冰冰的钦天监,将手伸了出来。
他的手生得很漂亮,那种不沾阳春水的漂亮。与遗奴拿剑的手不一样,他皮肤好得像是能反光。
然后,他将手腕一转,似乎不想令她触碰他的肌肤,只打算让她牵袖子。
“……”
紫色的绸缎华美如水,上面绣着几只银蝶,刺绣精致,竟是有几分女气,但他修长高挑的身量,还有凸起的喉结,都证实,这是个男人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