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愉试图戒断纸尿裤的那几天,比尿裤子好过不了多少,上课的时候他会无意识的漏尿,量也不多,就一点点,因为江悦逼着他喝水,漏出来的尿也没有颜色,有时候听课太认真,压根没注意到尿眼里有东西流出来,所以每个课间去厕所都得用手摸一摸才能确定——自己还是没有拿回尿道的支配权。
他不想跟江悦说自己还没恢复正常,又拉不下脸自己去买纸尿裤,在超市里转了两圈最后拿了两包抽纸,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突然在想,江悦到底是怎么做到穿着校服跑来买纸尿裤的。
一边在心里骂江悦不要脸,一边又羡慕他能那么自如地跟售货员讨论哪个牌子装得多。
江愉想垫点纸巾,可是纸巾的位置不好固定,阴茎一动就歪了,甚至还会从裤管里掉出来,最多只能应应急,几番犹豫之后,终于还是在回家的路上没头没尾说了句,“...那啥…没了…”
江悦瞬间会意,甚至还笑着问他:“你觉得好用吗,要不要我换个牌子?要不要买轻薄一点的?”
江愉回头瞪了他一眼,有求于人又不能说狠话,最后只能扔下一句随便,江悦高兴得笑了一路。
不是这件事本身有多好笑,他只是喜欢跟江愉亲密的感觉,外人都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有他们俩相互纠缠。
而且,看着这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耳根通红地瞪着自己,江悦总是会心跳加速。
江悦买了好几个不同牌子的,一股脑都塞给江愉,还说了句下次别客气。
“没有下次了!”
应该快要康复了,刚开始的时候,课间能从纸尿裤里挤出尿来,现在只是摸起来有点潮意,应该快要好了,可是江愉竟然有点舍不得,拉着纸尿裤的魔术贴撕开又贴上,这种踏实地知道自己不会尿裤子的感觉,只有纸尿裤能给,要是前几年自己也能用上这么好的东西就好了…
因为尿路感染搁置的游泳课程,被一直推到了寒假的尾巴,最后一次游泳课刚好是元宵节,江悦突发奇想要一起走回家,说是顺便看夜景,还能去夜市逛逛。
半大的小子,徒步走城墙都没问题,江愉在游泳馆吹干了头发,又摸了摸江悦的头,确保不会出去受凉,才跟他并排走在灯光下。
西安城里总是有很多灯,他们路过钟楼,千年前的建筑依旧灯壁辉煌,一如眼前的繁华,江悦指给他看,说有一年跨年,宁松喝了半瓶啤酒就上头了,非要抢人家路边流浪歌手的话筒,差点被当成闹事的抓起来。
小学的时候上奥数班和小提琴班也是在这里,小学奥数江悦还勉强擦线能拿个奖,上了初中就学不来了,实在是没那个天分,小提琴也是,学了两年还是跟锯木头似的,他从来不在阳台上练琴,就是担心被人举报。
江悦说着笑话,言语之间都是怀念,抬头看着路边的灯,觉得太刺眼又抬手挡住。
周边来来往往的人,三俩成群说着生活琐事,脸上或笑或气,身边的人却都是最亲近的那个。
今年春节爸妈又没回来,往年江悦都是一个人过年,旅行或是在家,形单影只等到开学,不敢去参与别人团圆包饺子守岁的话题,今年家里却多了个江愉。
江悦心里长出许多轻柔的丝线,将他和江愉绑得越来越紧。
一向不正经的江悦突然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句话。
“江愉,我最喜欢钟楼的夜景,无数次从这里路过,都好希望能有人分享。”
——这是我关于这个城市最珍贵的宝贝,可惜你一直都没机会看到,今天我将他赠予你,连同这十年的时光,我们缺失的对方,都送给你。
江愉侧过头,看见灯光透过江悦的发丝,像是唾手可得的星子,伸手去抓,最后轻柔地拍拍他的脑袋。
“江悦,对不起。”
我很遗憾,现在才回到你身边。
江愉是个很敏感的人,相处没多久就把这个弟弟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但越是了解,越能感受到江悦的寂寞。
他会怕黑,不愿意一个人吃饭,没话找话也要来招惹自己,蹦蹦跳跳想要吸引大人的注意力,吸引不来就故作高冷,嘴上说自己不想要,心里巴不得有人来哄哄自己,就那么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偏偏过去十年,都没有人来戳破。
江悦听见他道歉,瞬间抬手按住了他的嘴唇,“江愉,我们之间永远不要说对不起。”
两双眼睛相对,把彼此的心都捧出来给对方看。
江愉拉过他的手,用自己的掌心去暖他微微发凉的指尖。
“那你再带我好好逛逛…”
两个人绕着钟鼓楼转了一圈,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相互依靠,绿灯亮起的瞬间会去拉对方的衣袖,也会分吃同一串烤肉,少年分不清其中滋味,尝不出爱情和亲情,只囫囵一口咽下,等到长大再慢慢回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