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他们都还很随意的听着，只有鲁正伟习惯性的摸出本子。可随着胡杨讲的东西逐渐深入，其他几个人也都默默的开始记笔记。
“谈判，就是把冲突变成合作。首先，谈判起于僵局，且必然发生在，不可忍受的僵局。其次谈判的本质就是交换，主要交换的是双方评价不相同的事物。为彼此创造出各种评价不同的事物以供协商与交换。这就是所有谈判的精髓所在。”
“这是谈判核心概念。关键词是僵局，冲突，合作，交换。”
“这次和日本人的谈判，并不是算一个典型的个案。其实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情报搜集过程。”
“谈判中，我们不是在说话，而是在使用话术。回头你们重新看清崎友真说的话，仔细思考每句话的用意，肯定会有收获。”
可能是被这些学习的气氛感染，胡杨到最后竟然也不自觉的带入了老师的角色，而且布置了作业。
不过就像他说的，这次谈判并不是一次典型的商业谈判。省略了很多必要的过程，也没有经过所谓的暧昧期，没有几轮相互的试探。
就像是一个没有恋爱过程的婚姻。
今天的晚饭鲁正伟特意安排了烧烤。据说是牛奶公司那边杀了一头年龄超限的奶牛，给兄弟单位分了一些牛肉。
这奶牛肉没有黄牛肉好吃，所以要用比较重口味的烹调方式。用丹东自己产的啤酒和辣酱炮制，保证肉嫩多汁。
虽然丹东啤酒的口味不怎么样，但用来腌肉还真的挺不错。毕竟是充分发酵的含酒精，可以破坏牛肉中的蛋白质，让肉质不再坚韧。
在东北，尤其是在辽宁流行一句话。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除了牛肉，还准备了河蟹河虾，自然也少不了大黄蚬子和茧蛹。这最后一种东西，对外地人来说真的很冲击。
黑色和黄色蛹，还在不停的扭动身体。客观的说，如果不是真的吃过，胡杨也不见得能在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就毫无负担的吃下去。
炭火烤肉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就是油脂滴落的瞬间。声音和香味都在这一瞬间，强烈的冲击着大家的感官。
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有的，鲁正伟站了起来，举起酒杯：“今天我们相聚在........干杯！”
最后俩字是大家都最欢的，胡杨和一旁的清崎友真碰了一下酒杯，小口的抿了一口杯中白酒。
按道理说，烧烤尤其烧烤肉类，还是应该配点啤酒。但奈何丹东的啤酒实在是不怎么好喝。所以鲁正伟特意给他们准备了同样丹东本地酒的凤城老窖。
凤城是丹东下属县级市，境内有一座号称北方第一险的凤凰山。凤城老窖号称辽东第一名酒，以麸曲酱香，口感纯正著称。
也曾近入选过中华十大名酒，过去也传说被唐太宗李世民御批为贡酒。至于真假，也没人专门去考证。
不过这酒的味道还是比较靠谱的。用的是当地产的优质高粱，还有凤凰山的山泉水。原料好加上号称几百年的传承，酒的味道正经还不错。
但还是有点遗憾，如果有啤酒就好了。胡杨心里正想着的，旁边清崎友真就用日语对朝日美惠说道：“这么好吃的烤肉，如果配上一瓶朝日那就完美了。”
胡杨听着一乐，顺口用日语说道：“我更喜欢麒麟一番榨。”
清崎友真眼神一亮，说道：“原来胡杨先生也喜欢啤酒。可惜在中国买不到。”
胡杨说道：“其实在北京还是可以喝到的。”
清崎友真说道：“那请一定把地址和联方式交给我，拜托了。”
胡杨笑着点头：“好的，不如下次在北京我请您喝酒。”
两人再次碰杯，算是做了一个约定。
清崎友真问道：“胡杨先生是不是去过日本，好像您对日本很熟悉。”
一旁的朝日美惠也对这个问题十分好奇，悄悄的看向这边。
胡杨微微摇头，略带遗憾口吻说道：“一直很向往，但没有机会去。这些都是我的日文老师告诉我的。”
清崎友真说道：“您的日文老师肯定在日本待过很久，可能就在京都。您的日语口音比很多本地人都要标准。”
胡杨再次举杯：“谢谢夸奖。”
清崎友真说道：“将来如果有机会来到日本，请一定给我请胡杨先生吃饭的机会。北海道的牛肉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胡杨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于日本和牛我可是期许已久了。”
清崎友真感慨道：“说起来，日本真的有很多精彩食材。我的老家在北海道，胡杨先生知道那里吗？”
胡杨笑着摇摇头：“也只是知道地名而已，其他的就....”
清崎友真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中文混着日文：“北海道是个好地方，就是冬天有些冷，但雪景是真的美。北海道的海鲜是非常出名的，海胆胡杨先生吃过吗？”
胡杨又摇了摇头。
一开始，清崎友真还存着一点试探胡杨的意思。可慢慢的，他就真的是在怀念那个许久没有回去的家乡。
那里有他的父母、妻子还有一双儿女。妻子看起来很温柔，儿女也很可爱。胡杨以专业的眼观分析了面部遗传特征之后确定，应该都是清崎友真亲生的。
聊起了清崎友真的家，那就自然绕不开朝日美惠。这个曾经叫了十几年韩蕊的姑娘真的有四分之一日本血统。不止如此，她还有八分之一美国血统。
胡杨推测，如果不是她被找到的太晚，其实是有潜质进入情报系统的。将近二十岁之后开始受训，其实是有点晚的，很难成为优秀的特工。
这并不是说各项技能技巧来不及学习。如果只是单纯培养一个优秀的小偷或者杀手，一两年时间足够了。
真正的问题是意识和思想。
二十岁，意识形态已经形成。即使还没有那么稳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所以这类所谓半路出家的特工，都要经常进行思想审查，并且永远都不会被彻底信任。
当然，情报部门内部信任这种东西几乎是绝迹的。但信任程度，或者说被舍弃的顺位上肯定是有差距的。
而朝日美惠应该并不在情报部门中受训的。至少以胡杨对日本情报部门的了解，像她这种程度应该还不够资格毕业。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民间机构培训，而且还是速成的。而清崎友真应该也是类似的出身。区别只是他经历了足够多的历练。
彻底的摸清了这两个人的底之后，胡杨也终于把心那几分警惕放下。
自己的计划才刚刚起步，他现在还没准备应付同行。但只要再给他点时间，就算同行不来找他，他也会主动去找他们。
吃饭喝酒聊天，是最快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方法。这一点上，中国人是走在世界前列的。无论你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找出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酒桌节目。
深谙此道的鲁正伟把酒桌上的气氛弄的非常到位。既不会热烈到失控，又不会有任何冷场的情况发生。
总体来说吃的不错，聊的不错，喝得也不错。因为调配火候得当，今天晚上并没有人喝醉，大多只是微醺。
原本打算去泡个澡的胡杨，却在招待所的前台听说有电话找他，要他无论什么时间都要回电话。
不用看胡杨也猜得到，肯定是罗鹏程找他。果然他看到纸条的号码就是罗鹏程在北戴河的联系方式。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完成了第二次表决。这次肯定不会出意外，一定是德国得到大多数支持。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急着找自己呢？胡杨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邮电局肯定是不上班了，只能到纺织厂厂办借一下电话了。
可还没等胡杨离开招待所，电话就又响了。值班服务员一接，果然是找胡杨的。
电话那头传来罗鹏程的声音：“这么晚才回来，肯定是出去大吃大喝了。现在脑子还清醒吗？”
胡杨立刻回答道：“清醒，完全没问题。”
罗鹏程说道：“那行，我先说决定。你立刻收拾一下，马上回北京，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胡杨问道：“什么任务？”
罗鹏程却卖起了关子：“你回去自然就知道了。”
胡杨呵呵一笑：“这么神秘，那我就差不多知道了。”
罗鹏程说道：“既然猜到了就闭上嘴好好准备。我这边大约还要一周。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就不给你布置具体任务了，好好准备。”
“好的，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