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殿的气氛都更加沉了一沉。
众人屏息不言,只静等着明宁长公主霍檀到殿。稍滞了一会儿,却是云意离席起身,行至殿中一揖:“陛下容禀。”
“卓卿君。”皇帝一颔首,“你说。”
“臣知陛下大约有所耳闻昨夜之事。”云意拱手道,稍稍一顿,续言又说,“若仅如坊间所传,陛下该问罪明宁长公主无误。但……此事另有隐情,请陛下亲自审过再说。”
另有隐情?
朝臣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自然想知道这“隐情”是什么,睇一睇皇帝的面色,又无人敢贸然去问。
霍洹也是一怔。从云意的口吻中,不难寻出几分偏袒与遮掩。思了一思,倒还是依云意的话办了。吩咐宫人请明宁长公主到宣室殿候着,而后,暂将此事搁下不提。
待得微弱的晨光变得温暖,驱散秋夜残余的寒凉时,霍檀已在宣室殿中跪得膝盖酸痛了。
不知道皇帝为什么没有直接问罪、而是传了她来此,霍檀心里暗暗期盼着,是云意在朝上为她说话……
一面觉得不太可能,又不肯挥开这盼头,霍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似乎比膝头的不适还要难受些。
连那一声“陛下驾到”都没能把她的神思拉回来,直至脚步声在背后响起,霍檀才恍然惊觉皇帝已下朝回来了。
“皇兄。”她平心静气地拜下身去,很快,感到有人在身旁驻了足,兄长熟悉的声音中好像带了点犹豫,轻道了一句:“起来吧。”
她起身起得费力,霍洹默了默,还是扶了她一把。交由宫人扶着她落座,接着看向几步外沉默不语的云意:“怎么回事?”
“昨晚……”云意浅颔着首,扫了霍檀一眼,声音沉沉,“明宁长公主说她未行魇胜之事,臣信了。”
霍檀后脊一僵,似未料及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意外不已地看过去,清亮的眸色中满是惊喜。
“恕臣冒犯……”云意没有再看霍檀,揖道,“如若……锦宁长公主也说自己不曾行过魇胜之事,陛下可会信她?”
“你说什么?”霍洹显是不解,一时不知此事如何能与云婵扯上关系。略一思索,有了些许猜测,看向霍檀,带着询问的意思唤了一声,“阿檀?”
云 意短舒口气,如实禀道:“昨晚臣奉旨搜查明宁长公主府时,确遭抵抗,长公主府有几十人丧命,禁军都尉府也死了十一人。”他语中一顿,心下斟酌了一番言辞, 续说,“后来臣追问长公主缘由,长公主说……此事再查下去,锦宁长公主脱不了干系。如此,还不如让天下皆以为是她所为,坐实了罪名,锦宁长公主便不会遭 疑……”
自是略过了霍檀担心他受牵连的一道。
霍洹眉头倏皱,又很快舒展开,安静须臾,问霍檀:“是皇太后的安排?”
“是……”霍檀低着头,点了一下。
霍洹又问:“究竟怎么回事?竟闹得你要为锦宁顶罪。”
“不知道……”霍檀的声音低若蚊蝇,轻声一喟,又说,“臣妹那日去长乐宫问安时……偶尔听了两句,并不知细由。只知母后要借巫蛊之事除锦宁姐姐和……指挥使大人,所以就加了小心。别的做不了什么,只能将计就计替姐姐脱这个罪。”
“冯家权势滔天,若来日有足够的罪证证明是锦宁长公主行魇胜之事,陛下……”云意眉头紧锁着看向霍洹,后者一声哑笑:“朕自然信她,卓卿君不必担心。”
“皇兄……”霍檀抬头望过去,许是因为方才跪得太久,神色很有些恍惚,“不知冯家、母后是什么打算,皇兄打算……如何设防?”
宣室殿里气氛沉沉的。
红黑相间的纹路,平日里只显得肃穆,此时却显得压抑极了。三人各自沉默着、思索着,却是久久都想不出个法子。
冯家是来阴的,还是无可赦的大罪,一旦闹出来,他可以信云婵而不责她,却是难堵悠悠众口,哪怕他是皇帝也没用。
是以自然是该提前设防的。可既是要“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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