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适才一直沉默,只让霍璋做了坏人,这会儿终于开口多说了一句:“记得关门!”
宋晚玉没有应声,但她还是刻意的把脚步放重了些,然后又重重的关上了门。
好吧,反正她确实是听话的关上了门。便是秦王也挑不出错来。
秦王不觉莞尔,笑与霍璋道:“到叫你见笑了,家里只她一个女孩儿,难免娇惯些,倒叫她养出了小孩脾气........”
霍璋不动声色道:“殿下言重了,公主秉性纯善,天真可爱。”
与此同时,霍璋心下不由一动:明月奴?所以,她小字明月奴?
这么一想,霍璋转瞬就领会了宋晚玉当初给她自己起的那个假名木明月的意思,一时间既好笑又好气,虽面上毫无波澜,心下后还是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回:看样子,宋晚玉她是真没有什么取名的天赋——捡只松鼠叫松松,自己小名明月奴假名便要叫木明月........
秦王倒是不知霍璋心下的波澜,只略一顿便指了指一侧的椅子,道:“坐下说吧。”
霍璋点点头,依言落座——他的腿还没好全,自然是不能久站的,估计秦王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让他坐下说话。
两人落座后,书房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秦王不知在想什么,微微蹙眉,只打量着霍璋却并不说话。
霍璋亦是在思忖着要如何应对秦王。
过了一会儿,秦王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然而,秦王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哪怕是对这次会面准备良多的霍璋都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秦王问的是:“你应该已经猜到,明月奴她早便喜欢你了吧?”
霍璋心下考虑过许多的对答,唯独没想到秦王首先问的竟是这个。不过,他素来沉静克制,哪怕是这样猝不及防的问题,也不过是片刻的停顿,很快便应声道:“是。”
他并不想欺骗秦王——事实上,宋晚玉也确实不擅长掩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心意。
秦王深深的看着霍璋,顿了顿,才往下说下去:“她是真的喜欢你。当初霍家出事,外头都传你的死讯,她背着人哭了好几次——她以为蒙在被子里偷偷哭就没人知道了,可眼睛都哭肿了,家里人哪个看不见?只是不忍心说她罢了.......后来,她又遇见了萧清音,因着萧清音与你的关系,待萧清音格外亲热.......”
说到这里,秦王也觉好笑:“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换做旁的姑娘家,见着萧清音只怕是嫉妒都来不及,偏她就能爱屋及乌......”
其实,秦王这些话说得驴头不对马嘴,与霍璋今日来意全然无关。
可是,霍璋却没有打算他的话,只耐心的听着,甚至希望能够多听一些——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仿佛是意外品尝到了一点从未尝过的稀世珍酿,忍不住的希望能够再多喝一点,酝酿出那种醺醺然、飘飘然的美妙醉意。
然而,秦王却并未再说下去,反到是转口道:“也正因着明月奴这样的性子,我做为兄长,难免要担心——她真心待人,一片赤忱,旁人却未必如此。”
霍璋隐约意识到了秦王的意思。
果然,秦王紧接着下一句话就是:“宗玉,当年你我并称双壁,也算是互有耳闻。而今也是我将你从突厥救回来。虽只几面之缘,到也算是还有些缘分吧.....我相信你的品性,便直接问了:你既是心知明玉奴的心思,又是怎么想的?”
秦王难得的唤了他的字“宗玉”,姿态显得有些亲近,语调不疾不徐,仿佛真就只是随口一问。
可霍璋却觉得秦王的问题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弯刀,直刺人心,剖开皮肉,直入人心的最深处——是啊,他早便猜到了宋晚玉的心思,他是怎么想的?
是拒绝?
不,宋晚玉的心意炙热坦诚,就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着的火,会发光,也会带来温暖,甚至只是燃烧自己而不求回报。霍璋的心并非铁石,无法不动容,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心意。
是接受?
不,他如今面容有损,哪怕接上手筋脚筋也不可能恢复如初,无亲无故,几乎一无所有,只有一堆的麻烦。而宋晚玉却是天子独女,光艳明丽的昭阳公主。无论是从门第、身份、还是性格来说,他与宋晚玉都不相配。
所以,哪怕霍璋已是知道了宋晚玉的心意,他也从来没有点破,只希望一切如旧。
这样卑鄙的心思,哪怕是他自己都心生鄙夷,只能尽量维持着两人之间的那层薄纸——想要回报她的心意,想要对她好,可又要克制着不能逾越,不能生出不合时宜的念头.......
霍璋本以为,自己可以暂时维持住这样的关系。等到他随秦王打下洛阳,到了西山寺,他也许就可以放下以往的心结,再与宋晚玉说那些心事,或许到时候就能有真正的答案了。
然而,今日,秦王却将这个问题直白且清晰的摆在了霍璋的面前,让他再也无法逃避,只能以如此的方式直面这个藏在自己心中最深处的问题。
第46章 又出意外
霍璋试着冷静下来,开口道:“我是想.......”
开口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干涩,甚至带着无法掩饰的犹豫与迟疑。
秦王似乎也听出来了,并未出声,只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霍璋顿了片刻,终于还是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是想,等到打下洛阳,再将所有的事告诉公主,由她来做这个选择。”
事实上,能做选择的除了霍璋,还有宋晚玉。所以,霍璋亦是希望宋晚玉不要被过往的记忆所蒙蔽,能够了解到更真实的自己,然后再做决定。无论她最后的选择是接受还是拒绝,他都愿意配合。
秦王闻言却挑了挑眉:“若是一直打不下洛阳,难道你要一直拖着明月奴?”
作为征讨洛阳的主帅,秦王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显然是很不好的,可他一向不在意这些规矩,故而说起时的口吻也甚是随意。
霍璋却并没有应声。
秦王淡淡道:“你该知道,韶华易逝。没有人合该等着另一个人。”
霍璋神色微顿,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动了动唇却仍旧没有说出口。
秦王不觉一笑:“算了,不说这个。”
好在,秦王也就只是想要提点霍璋一句,省得霍璋存了利用宋晚玉感情的念头——倒不是不信任霍璋的为人,只是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霍璋也经历了不少事,必然不会再如当初一般。他为人兄长,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自己的妹妹。
不过,他心里也不想立刻让这两人挑破此事,至少也得等霍璋做出些功绩,才能堪配天家公主。
所以,秦王状若无事的转开了话题:“还是说说洛阳吧。”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