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52节</h1>
宋晚玉想着,还是不敢轻忽,又吩咐人:“去拿些去淤的膏药来,迟些儿上药揉一揉。”想着霍璋还在殿里等着,她又额外补充了一句,“别寻那些药味重的。”她可不想叫霍璋闻出来。
这事,便是宋晚玉不吩咐,珍珠肯定也是要说的,闻言连忙应了下来,亲自起身去取膏药。
等到宋晚玉起从浴桶里起身时,候在屏风后的宫女早有准备,捧着巾子、衣服等上来服侍着她更衣。
珍珠侍立在一侧,拿着膏药,俯下身替宋晚玉腿间淤青上药。
因着这淤青非得要按揉才能散开,珍珠不免用了些力气。
宋晚玉抿着唇,忍了忍。
珍珠好容易给宋晚玉上了药,这才起身站在后头,伸出手,替宋晚玉拢了拢那微湿的乌发,动作轻轻的,用发带将那一头乌发束起——迟些儿还要给宋晚玉梳发髻。
因着睡了一觉又泡了会儿热水,宋晚玉一生肌肤都被泡得微微泛粉,原还有些憔悴苍白的脸容也染了一层浅浅的粉,一张素面粉白娇嫩,瞧着便十分干净轻松。
这会儿,她身上又披着雪色丝绸的寝衣,尤显得肌肤娇嫩雪白,颈上的肌肤几与雪色寝衣一般颜色。
这样一番折腾,等宋晚玉从净室出来,趿着雪缎绣鞋进内殿时,已是过了小半时辰。
便是早有准备的霍璋,心里也不免庆幸:早听人说女人梳洗打扮最是费时,他原也不大相信,这会儿倒是有些信了.......幸亏他留了神,硬是狠下心肠早早的把宋晚玉给叫起来,要不就真赶不上这日晚宴了。
宋晚玉回了内殿,瞧见等在殿内的霍璋,倒也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强自解释道:“我这一路赶得及,风尘仆仆的,这会儿沐浴自是要仔细些,到叫你久等了。不过,这就快好了.......”
霍璋见她面上微粉,知她难为情,主动起身坐到屏风后面:“还有些时间,你也不必太着急了。”
宋晚玉点点头,重又镇定下来,侧头吩咐珍珠去拿外衣来,自己则是坐到梳妆镜前,令人梳髻上妆。
原也只是接风洗尘的晚宴,不必太华丽,只略梳了个高髻,上了个淡妆便是了。
待珍珠捧了衣衫来,宋晚玉换上后也悄悄松了口气,起身与等在屏风后的霍璋道;“好了,我们走吧?”
霍璋也跟着起身,抬步往殿外去,走了几步便又顿住,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宋晚玉。
宋晚玉见他忽然顿足,只当是忘了什么,便也跟着顿步,然后目带疑惑的看向霍璋,脸上神色瞧着还有些呆。
两人目光相接,一时都没有说话。
须弥,霍璋弯了弯唇角,主动朝她递出手去:“走吧?”
宋晚玉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然后才眨了眨眼睛,试探着握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尖碰了碰霍璋修长有力的手指,仿佛是被带电般的微微发麻,但她却没有松开反到是慢慢的勾了上去,指尖勾着指尖,掌心贴上去,轻轻的握住了。
与此同时,霍璋立时的反握住了她的手。
掌心贴着掌心,指尖勾着指尖。
直到这一刻,宋晚玉方才知道什么是十指相扣,什么是十指连心。
霍璋的手掌宽大而滚烫,掌心和指上还带着薄茧,握着她的手时仿佛也将那滚烫的热量传递到了她的手上。
然后,那一股的热很快的又顺着她的手到手臂,再到心口。
宋晚玉只觉得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心里说不出的赧然,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霍璋。
但是,霍璋却极是镇定,他就像是先时一般的从容,牵着宋晚玉的手,牵着她并肩而行,一起跨过了殿门口那道略有些高的朱红门槛。
.........
大概是宋晚玉沐浴更衣实在费时了些,也或许是她与霍璋两人牵手走路时走得太慢了,总之等两人到了摆宴的大殿时,已是有些晚了。
秦王端坐主位,齐王陪坐在左侧,而林昭仪与萧清音这是坐在右侧位置。
就只宋晚玉和霍璋姗姗来迟。
齐王已是收到了宋晚玉叫人给他捎去的那个装芍药的木匣子,自也不怕宋晚玉了,这会儿便忍不住嘴贱了几句:“不是我说,十回大宴,阿姐你能迟个五回。以往便也罢了,这回二兄也是为着阿姐你和两位娘娘方才特意抽了空,叫人给设的宴。你怎么能又来迟了?”
宋晚玉看着齐王这嘴贱模样就有点手痒,不过想了想齐王妃那态度,很快便又淡定了下来:算了,没必要在口舌上与他争什么长短——此回洛阳事毕,她和霍璋的事情便已定了一半,而齐王与齐王妃的事情.......
唉,这么一想,齐王也是挺可怜的。
宋晚玉牵着霍璋的手,难得的可怜了一回齐王,很是心平气和的应了一句:“这回确是我的不是。”又与上首的秦王等人微微颔首,歉疚道,“倒是叫二兄你们久等了。”
齐王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了眼宋晚玉,然后又去看霍璋:以往也没瞧出霍璋有什么特别的?这母老虎竟也能被他养成乖猫?
不仅是齐王,便是秦王都有些讶异——他是见惯了宋晚玉和齐王两个从小吵到大的,还是头一回见着宋晚玉这般“懂事忍让”,再瞧瞧宋晚玉这难得的乖巧模样,一时间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好在,秦王一贯都是个冷脸,这会儿便是心里讶异,面上也看不大出来,反到是与宋晚玉点了点头:“你别听三郎胡说,也没等多久。”说着,他又露出笑容,温声道:“这也不是大事,你和霍璋也都坐吧。”
宋晚玉应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霍璋,见对方神色如常,便很是坦然的拉着人入了坐。
其实,这会儿洛阳城里诸事繁杂,城中还有还有许多百姓都吃不上粮米,秦王便是有意设宴也不好办的太过铺张,一应从简,便是宴上吃食也都是简单着来。
林昭仪本就是揣着一颗火热的心来,想着洛阳宫壮丽奢靡更胜长安宫,吃穿用度必也是比长安好的。
谁知,这来洛阳的第一顿便是这么些东西!
林昭仪往日里在长安宫中便极得天子宠爱,真真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不似齐王那样吃过军中少粮的苦,也不似萧清音那样吃过失宠冷食的苦,一见着这些东西便红了眼睛:这,这怎么能吃得下去?!
想着这一路上被宋晚玉折腾,在马车上险些被颠散了骨头;来了后秦王也不亲自出城迎人,只一昧敷衍她;现下连所谓接风的晚宴都只叫上这些难以下咽的东西......
真是欺人太甚!
林昭仪越想越气,胸中闷了口气,简直就要怀疑秦王这是故意为难她,想要给她下马威。
她脾气本就有些骄纵,气头上来都敢对着天子甩冷脸,一时气起来,冷声道:“妾等奉了圣人之令,从长安来洛阳,一路上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就是为了做圣人的眼睛,来洛阳看看情况的。秦王怎的就拿这些东西敷衍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