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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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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尧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主殿前面,白衫见了问他:“昨夜里做什么去了?”江尧一声不吭。

进了寝殿里,江尧一直低着头,他脸色发白,连大气也不敢喘。

地上那具男尸果然是他作夜所见的男人,不过相比窥视被发现的恐惧,他已经无法再考虑面前的尸体了。江尧的心揪成一团,只等着被发落。

他沉首跪在地上,“拜见宫主。”

殷付之见了他竟然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江尧不敢看殷付之,他迟疑了一会儿,殷付之并没有后言,莫非他昨夜并未发现自己?

等了很久,都没人对他发话,他赶紧起身将那具尸体背了,转身出去。

“等等。”正当他心里的大石头快落了地时,殷付之坐在床畔喊住了他。

江尧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渗了出来,他嘴唇张了张,哽着嗓子问:“宫主?”

“一个时辰以后,在宫门前等着。这几日随我出去一趟。”

听了这话,江尧好不容易找回了神智,他答了一声:“是……”殷付之居然没有发落他?出去做什么?不可能是要杀他了吧?

殷付之洗漱完毕,用了早饭,这时白仪已经套好了车马。江尧站在马车一侧等他。半个时辰前,他斟酌了一下,换了一身看着精神点的衣服,死也要死得体面。

殷付之踏着白底云靴从门里出来,他今日穿的不是宫主规制的衣服,而是深靛色的素锦长衫,头发用玉冠束起,一身戾气收拢起来。不看脸,光看这身行头的话,像是哪家出门踏青的公子。

他看了看车后的几队人马,说道:“不用人跟着。”

白仪道:“是。”接着下令让人尽数退下。

“上车吧。”殷付之说完,先行进了马车。

江尧也跟着进去,看到这马车内的摆设,他不禁有些惊叹,这里简直像一个小型的寝室。矮榻看着既宽又软,一头摞着几卷书,旁边的雕花小几上还摆着几盏点心和一壶茶。

殷付之坐在榻上,拿一本书在看。江尧不敢胆大妄为坐在他身旁,自己捡了个靠车门的地方席地而坐。索性地上铺着软毯,不会感到硌得慌。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车厢内有些微晃动感,江尧不知此行是要去往哪里,他也不敢问,更不敢去跟殷付之搭话。

殷付之那厢翻了翻手里的书,抬起头来看他:“过来。”

“是。”江尧起身挪动了几步,跪坐在殷付之面前。

殷付之合上手里的书,与身旁的一摞放在一起,对江尧道:“你看看这些。”

江尧把那摞厚重的书抱到身前,翻了一本来看,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书,而是账簿。一页页一条条记得极为清楚,不止有钱庄、绸缎、酒楼、镖局、妓馆这些明面上的产业,还有奴隶、杀手、武器这样的地下营生。

江尧越看越震惊,凤旸宫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大到皇商,小到茶肆,应有尽有,他手里的这些怕只是凤毛麟角。

“凤旸宫底下的产业有三位堂主分管,这些平日里由右护法管,你可看出些什么?”殷付之倒了杯茶,问他。

江尧脑子空空,他只是略微了解,并不懂多少,只得回道:“我……并未看出什么。”

听他这样回答,殷付之掀了身侧的窗帘,对外面的白仪道:“白仪。”

他在外道:“宫主,有何吩咐?”

殷付之指着那些账本对他道:“你教教江尧。”

白仪知晓了他的意思,答道:“是。”

晚间马车行至凤旸宫的一座别庄,这里常年有仆从打扫看顾,亭台楼阁长廊莲池一应俱全。别庄很大,不像凤旸宫的宫殿屋宇,一片阴森之感,颇有些园林的风趣。一行人到了别庄,自有一应仆从候着。

殷付之自进了别庄后,便去休息了,白仪则带着江尧去了书房,今夜他俩怕是没时间歇息了。

江尧坐在一堆账本前,无从下手,“白仪哥,我没学过经商之道。”

“那你明日大概会被那一帮老家伙为难死。”

“这是何意?”

白仪道:“这本是记录凤旸宫所有产业与负责主事的名册,你须得记住三堂长老的名字与他们各司的产业,不出我所料的话,明日你便会亲自见到他们。你此来应是需要验收上半年的所有盈亏,据听闻,凤旸宫最赚钱的产业是顺通酒楼,全国共有两百八十所,基本上明线都由大长老欶鹰负责,二长老太巳与三长老太明则是掌管杀手楼、兵器之类的地下营生。”

“这其中的问题我不是太清楚,因为平日都是右护法管理的,宫主未曾亲自见过他们,我也不曾,若是今日右护法在就好了。”

江尧从未见过右护法,便问:“右护法身在何处?”

“他几乎不在宫里,常年在外谈生意。不过又到了半年期,他大概也是这几日会回来。”

浅聊了几句,白仪便带着他挨个看名册,项目多,种类繁杂,光看就看花了眼,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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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细细分析,时间根本不够。一晚上下来,江尧一知半解,倒是困得呵欠连天。

“江尧,醒醒。”白仪拍拍他,江尧晕乎乎地在座椅上转醒,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急忙洗漱好,塞了两个馒头,去了殷付之那里请示。

殷付之正吃着早膳,吃完了才叫他们进去,他喝着茶,“昨晚学的怎么样?”

江尧回道:“大致了解了宫内的产业。”

“他们一会儿便到,你去见见,白仪跟着。”

“是。”

两人出了门去前厅,江尧坐在主位上,白仪站在一侧,婢子仆从早已待命,三位长老还未至,看着这情形却是非常严肃了,江尧坐在那里像是屁股被针扎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他想了想以往跟着左护法,他是如何应对这样的场合的。左护法没有非常狠厉,可是他有能力,手下都愿意信服于他,可是自己对什么都还一知半解,怎么去管三位长老?

江尧深吸了一口气,忽而见到一个身影从外边飘了进来,紧接着落在江尧面前,他嬉笑道:“这位小友是何人?怎么坐在右护法的位子上?”

还不待白仪做介绍,又一人从堂外走进来,这人一身穿着贵气,留着短须,本想行礼,但是见到了江尧,面露诧异。

白仪说道:“二位长老,这是宫主的弟子,江尧公子,此次宫主派他来行收支之事。我是宫主随侍白仪,宫主派我今日来辅助江尧公子。”

江尧赶忙从位置上站起来,作了个揖:“二位长老,江尧年少,还请多多指教。”这二人,一个身影鬼魅,一个通身贵气,根据昨夜的了解,应当是三长老太明与大长老欶鹰。

太明看了看他,说了句:“好说好说。”就捡了个位置坐下,大长老也坐了下来。

江尧问:“不知二长老为何还未至?”

太明捏了块糕点吃,说道:“兄长临时去处理个大主顾。”

大长老欶鹰问:“白仪,今次右护为何没来?”

白仪道:“白仪不知。”

一婢女抬进来一个大箱子,里面摆着满满的账册,大长老抬了抬眉,道,“这是我手下这一季度所有产业的的账目。”

三长老太明笑了,“哦?这些我们没有,这可怎么办呐?”

江尧的脸色有些难堪,这摆明是不想好好和他沟通。

他勉强笑了笑:“二位长老先休息片刻,待二长老来了,我们再一起商讨。”

话音还未落,那边三长老咯咯笑了:“哈哈哈哈哈——你不会是傻了吧?我哥可是头号隐杀,从不露脸,这些事也都是我在明处管着,今日要等他,那还不如我们各自打道回府。”太明说着说着,表情由嬉笑转为嘲讽。

江尧拳头都握紧了,脸绷着,再也笑不出来,一言不发。

白仪见状不妙,走上前对二位长老说道:“二位长老稍安勿躁,江尧公子虽然对此事不太了解,但也是宫主下令指派来的人,望长老们宽厚一些……”

三长老对白仪说道:“这真是宫主的弟子?你莫不是在骗我们?宫主深居简出,从未听闻收过什么弟子。”他扫了一眼江尧通身,吐出最后一句话,“更何况武学造诣这么差,我吹一口气就能要你的命。”

大长老起身,对白仪道:“我们走了。”

欶鹰连一个眼色也没给江尧,说完他便转身要走,三长老也要起身离开。白仪开口想唤住他们,“二位长老——”

江尧坐在那里,闷声不吭,这些人根本都不把他当人看,他也没必要多言了。怪只怪自己没有能力,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正在他沉着头思索之际,庭前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

江尧疑惑间抬头看去,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消瘦身形立在门前,而刚刚要离去的两位长老,跪在他的身侧,手捂着前胸,唇边已经染了血。

看见殷付之来了,白仪快步走到屋外,冲着他行礼:“参见宫主。”江尧则有些迟钝,过了一会儿才到了门前。

太明心中念了一句“宫主……”,这才立刻变了脸色,竟是宫主亲至。

殷付之抬步往里走,擦拭手的锦绢丢在地上,说道:“你们二人也进来。”

他坐在正座之上,江尧和白仪立在下面,而欶鹰和太明则是跪在下面。二人刚刚狠狠道了一番“属下有罪”,求殷付之宽容之语。

殷付之烦恼之下,丢了一个眼神过去,他们遂不敢再出声。

“宫主远道而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一道亮堂的声音自外面传来,过了不一会儿,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进了厅里来。这人的脚步看起来毫无内力,但却是通身穿金带银,好不富态。

他脸上带着笑,眼神明亮,先是弯腰行礼,“参见宫主,宫主许久不见啊。”

他看了看身旁跪着的二人,像是刚刚发现他们,再而说道:“宫主,这二人……是属下驭下不严,他们不懂规矩,不如将他们交由属下来约束?”

殷付之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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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也不怵,依旧笑着说:“此次去西域,属下带来了许多有意思的玩意,献与宫主赏玩。宫主不如先消消气,也好让属下给您汇报一些事务。”

殷付之道:“褚泽。”

“你将他们带下去吧。”

“是。”

褚泽是凤旸宫右护法,他没有功夫,却在一众武功高手面前游刃有余。

他向站着的江尧和白仪示意了一下,带着大长老和三长老走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岂是一个丢人就能概括的。

“白仪,你也出去。”

白仪领命出了门,整个厅中只有江尧一人站着。他觉得空气有些稀薄,心跳慌得乱了步调。

“苏奉玄就是这样教你的?”殷付之坐在主座上,面无表情。

江尧无话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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