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躺在床上,被人用被子裹成个蚕宝宝,只露出个小小的头。她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锦阳郡主,用还未康复的吵哑嗓音道:“奴婢该死,差点连累郡主失了性命。”
她是如何落水,又如何得救的,怜月听人说了不少,她感激那位未曾谋面的申霄姑娘,更感激不通水性依然奋不顾身入湖救她的小郡主。
她始终觉得郡主对她有些过于好了。而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思来想去,唯一可能的解释只有一个,也许郡主其实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听人说郡主是有武功在身的,或许练武之人都有颗侠义之心吧!
“我这不好好活着的吗?”锦阳见怜月要起身行礼忙上前按住她的肩道:“没外人在,不必拘泥于礼数。你嗓子不好少说话,太医嘱咐了,虽脱了险但还要静养好些日子。”
“奴婢遵命。”怜月咬着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郡主您可还觉得难受?”郡主也落了水,而且还未合眼照顾了她一夜。
“我没事。”锦阳对连花吩咐道:“呆会儿饭来了你喂怜月姑娘,有的事她不好意思麻烦你,你自个有点眼力见儿。”
连花一一应着。
锦阳想亲自照顾怜月,但昨夜与申霄的谈话半道中断了,如今怜月已经脱险,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保王府周全。
申霄早上听到思月苑的动静便醒了,没有起床,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
“昨儿夜里忙忙乱乱的,竟不知你何时回来的。”锦阳走进卧房,见申霄睁着眼便道。
申霄只觉得酸楚。锦阳所有心思都在那个吴怜月身上,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怜月姑娘没事了吧?”
锦阳面有喜色:“无事了。还是太医署的人有经验,宫里妃嫔隔段儿时间便有落水的,他们也治出经验来了。”
申霄笑不出来,她起身靠在床头,苦笑着。她看得出来,锦阳的心情是真的好,明明她昨天也溺了水,醒来后连眼都没闭过一直照顾那丫头,此刻竟看不出丝毫睡意,连走路也是雀跃的。
也是。把心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自然开心。申霄此刻甚至有种恶毒的念头,若她入水后只救锦阳便好了。
“不陪着怜月姑娘来我这里干嘛?”
锦阳收敛起笑容,望了眼门窗,低声道:“昨夜之事。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有一计可助你们将军府暂脱险境?”
申霄点头。在王府安危面前,儿女情长先放一放吧!申霄定定神,尽量不去想锦阳与那怜月之间的事。
“你回去后,把信烧了,把送信之人杀了,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那送信之人是连圆所找的死士,也是大业之路上必须的牺牲。锦阳继续道:“不过人是皇上的,这样虽能躲过一时,终究只是一时之计……”
申霄已有反意,但不敢说与锦阳听。
***
太妃晨起后被两个宫女架住双臂站立着,另有两个宫女负责给太妃更衣。
更衣后嬷嬷上前扶太妃去镜前坐着,一边篦发一边心疼道:“娘娘您连站立都如此艰难,就答应宋太医,让他为您施针吧!”
“怎么?嫌我身子废了难伺候了?”太妃望着映在镜中的嬷嬷的半个身子道。
“奴婢不敢!”太妃这话吓得嬷嬷磕头不止,“太妃您误会奴婢了。”
“误会?”太妃冷哼:“听嬷嬷这话的意思,哀家不仅身子废了,脑子也不灵光了是么?竟误会了您。”
嬷嬷恼恨自己多嘴,太妃今日心情似乎格外差,处处挑刺。她跪在地上不敢动,连呼吸也轻轻的。
“哀家还要披头散发多久?你要不情愿在咸康宫伺候就开口,哀家另给你指个好手好脚又心明眼亮的主子。”太妃拿起一起梳子递给身边的小宫女:“你来!”
嬷嬷跪着不敢接话,她今儿个是撞枪口上了,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娘娘,嘉王妃求见。”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传话。
太妃脸色一僵,望着镜中蓬着头一脸菜色的自己忙吩咐小太监道:“请嘉王妃去偏殿用茶,就说哀家还未起,让她稍等片刻。”
小太监跑着去回话了,太妃对跪在地上的嬷嬷道:“别跪了,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把妆发赶紧给哀家拾掇好。”
去传话的小太监很快便回来了,回话道:“禀娘娘,嘉王妃听说您还未起,说不打扰娘娘歇息了,她改日再来。”
“改日?”太妃忙吩咐道:“马上给我把人追回来。”
嬷嬷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把一早备在桌前的发饰乱中有序地插入发髻,又再为太妃补了层细粉,在发根处抹了香粉。
“娘娘,好了。”嬷嬷松了口气。那些小宫女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娘娘不是爱打扮的人,但若让娘娘在嘉王妃面前能美美的,她方才说错话的事也许就平安过去了。
果然。
太妃满意地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对伺候的人道:“都出去吧!”
嬷嬷有些迟疑,若往日她哪敢违命?必定立马退出去。可眼下太妃娘娘行动不便,身边伺候的人只嘉王妃一个哪里够?只是挪动太妃就需要两个气力大的丫头。
太妃瞪了嬷嬷一眼:“嬷嬷是不是年纪大了,对人世间厌倦了?最近求死之心很热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