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了王家不得不入宫,已经毁了大半生,但嘉王妃还有好好经历人生的可能。
“你也不必觉得对不住嘉王,他姬妾成群,而你不过有我一人。”太妃突然紧紧抱住嘉王妃,脸颊依恋地蹭着她的手臂,“娴儿,我已经无憾无悔了。”方才行事时嘉王妃的一句句爱她,已经被她刻进心里,怎么也够回味着度过余生了。
“你若想我了便来咸康宫找我,万不可与嘉王决裂。这世道,嘉王妃的身份你还用得着的。”太妃偷吻着嘉王妃的手臂。
“娘娘说完了?”嘉王妃的语气异常冰凉:“得手了便换了个人似的,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娘娘的确是了无遗憾了。”她起身披上衣服走到脸盆架前仔仔细细地用皂泥静了手,偷垂着泪,她克服了那么多道心墙,好不容易接纳了太妃却是这个结果。
“娴儿,你误会了。”太妃又倦又累,她用尽力气撑着床坐起身,扯着被子挡着胸前对嘉王妃解释道:“我是为你着想。我以前太任性太自私,太自以为是,以为无论如何自己都能护你周全,直到病了才发现自己并不能。”
她每年寿辰,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山呼着“祝太妃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她便觉得自己果真如山河日月一般会长存。可她哪怕熬上了太妃的位置,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躲得过后宫纷争,却躲不过岁月无情啊!
她年纪长于嘉王妃,身子又弱,先于嘉王妃离世几乎是一定的。
“晁林和锦阳已经不小了,伺候娘娘些日子,兄妹二人的嫁娶之事必也落定。至于臣妾自己,我并不在乎。”哪怕是眼下,除了太妃她也什么都不在乎。王爷对儿女的爱不会因她的缘故减少半分,她此刻只想与太妃相守着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可是我在乎。”太妃已穿上了衣服。
“所以娘娘还是自私。以前因自己想要我陪着,便破坏我与王爷的感情,如今因想自己心里好受些,又狠心将我推开。”嘉王妃攥紧擦手的巾子,转身望着床上的太妃,杏仁大的眼中盈满了泪:“太妃娘娘身居至高之位,连皇上也要依着您,必然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娴儿。”太妃百口莫辩,她忍着心痛想顾全嘉王妃,倒叫嘉王妃对她误会更深了。
两个人都抛却自己一心为对方着想,反而离了心。
灵阳公主打算回宫,想与太妃同行,便来了嘉王妃的院子,想问问太妃何时起驾回宫。
院门口站着几个下人,有咸康宫的宫女嬷嬷,也有嘉王府的丫头。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众人都向灵阳公主行了礼。
一个咸康宫的嬷嬷道:“太妃娘娘与嘉王妃正说着话,让咱们勿扰。”
“没事,我亲自去。”灵阳提裙跨过门槛,走到太妃房前轻扣着门:“皇祖母,您要与灵阳一同回宫吗?”
独自梳妆好与嘉王妃僵持而立的太妃轻声道:“娴儿,你别气了,我会再来看你。”
“不必了。”嘉王妃走到门前解开门栓,挤出笑容对门外的灵阳公主道:“太妃正说该回去了,公主扶着些她吧,我染了风寒就不出门相送了。”
“王妃保重。”灵阳公主进屋扶着有些无力的太妃。
太妃一再回头望着背对着自己嘉王妃。像被冷风钻了鼻,她也突然间落了泪。
“皇祖母?”灵阳掏出帕子递给太妃道:“您掩着鼻会好些,要不要叫轿子进来接?”
“不必了。”太妃没有帕子掩鼻,而是用它擦了泪。身体里还残留着嘉王妃手指的触觉,那些甜言蜜语也还萦绕在耳畔,但一闭眼,眼前却是嘉王妃万分伤心的脸。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该是得偿所愿的一天,却闹得决裂。回忆过往,似乎她与嘉王妃总在错过,永远一个在推一个在拉。
***
申霄想再与锦阳多呆片刻,但要做的事很多,锦阳与怜月眉来眼去的腻歪样也叫人看着心烦,灵阳公主起身后她也离了嘉王府。
“怜月,你怎么不跟公主一同去?”锦阳听怜月说她在王府有未尽之事,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件:“你不会还想把给灵阳公主的绣品绣完,明日进宫献与她吧?”
怜月摇头。“郡主您今日还出去吗?”
锦阳不是铁打的身子,这么几日没怎么睡哪里还熬得住,便摇头道:“不出去了。为何突然问这个?”
怜月小脸一红,因厅中还有旁的人在便没有说伴眠之事,而是道:“那郡主随奴婢回思月苑可好?”说完上前扶住了锦阳。
锦阳看怜月含羞带臊的小媳妇样,尽量不往莫明其妙的事情上想,可心里还是痒痒的,难免升起一些没有根底的期待。
进了思月苑,身边没了旁人,锦阳忍不住问道:“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
“郡主最近一场好觉没睡过,奴婢想入宫前陪您好好睡一觉。”怜月语气天真。
“陪我睡一觉?”锦阳难免想歪,惊讶又期待地问:“哪种陪?怎么睡?”
怜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细嚼过味之后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和衣而眠的那种……”
“和衣而眠……那另一种是什么?”锦阳故意逗怜月。她爱前世霁月的风情万种,更爱如今怜月的娇羞。随便一句话,或者动动手脚,怜月便羞得缩成一团,让人忍不住想继续逗她。
“郡主……”怜月撒着娇,羞得抬不起头,“你是当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怜月不信郡主不懂,说吻就吻过来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啊,懂什么?”锦阳把怜月笑她年幼的话还了回去,又调笑道:“姑娘若知道,不如教教我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