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锦阳说,怜月你已十七了?倒是看不出来,瞧着比我还小些似的。”申霄替怜月倒了杯茶,怜月忙起身接过茶壶也给申霄倒了一杯。
“这些事该奴婢做的。”
申霄握住怜月拿着茶壶的手,语气真挚地道:“我与锦阳都把怜月你当姐妹看待,何时把你当过下人?缘份这种东西很奇妙,有的人就是一见如故对不对?”
“……”怜月慌得不知该说什么。霄姑娘是不是把她当姐妹看怜月不知道,但小郡主肯定不是。“奴婢不敢。”
“这是还和我生分着呢!”申霄叹了口气。“我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有幸结识了姑娘,姑娘似乎因那日的玩笑话还恼着我,不愿与我亲近。”
“霄姑娘您误会了。”怜月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嘴笨,脑子也不灵光,又不会察言观色甜言蜜语。“您是奴婢的恩人,奴婢怎么会不愿与您亲近呢?”
“我还没说是哪种亲近呢?姑娘确定愿意么?”申霄一挑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怜月。
怜月下意识地捂住了领口。心想霄姑娘与郡主不愧是好姐妹,这种玩笑话哪里是未出阁的小姐可以说的。“霄姑娘别逗奴婢了。”
申霄突然正色着道:“倒真有件正经事想问问怜月你的意思。”
“霄姑娘请说。”
“女大当嫁。我手下有一武将无论样貌身材、人格脾性,都是极好的。我瞧着你二人倒是般配……不知怜月你……”申霄见怜月羞低着头不说话,继续道:“你若有意,我便安排你二人见见。”
“谢霄姑娘好意。”怜月自小便对男子死了心,若只父亲一人便罢了,她在白槐胡同那些邻居,有富贵有清贫的,可不管家中境况如何,那些嫁在邻家的女子的生活没一个教她羡慕的。
反倒是她与母亲,日子虽过得苦些,好歹不必受男子的气,不用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地活着。
“奴婢是王府的下人,作不得自己的主,眼下也无嫁人之意。”怜月断然拒绝了霄姑娘的好意。她一个脱罪不久的婢女,能高攀上为将之人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可她不愿高攀。
申霄并未露出不悦之色,这吴怜月是巴结上锦阳瞧不上旁人了。
“怜月你想一直在锦阳身边伺候么?”申霄语气和善,目光真诚。
“嗯。”怜月点头。
“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存在,会陷锦阳于不义么?难道你想让锦阳也终身不嫁?”申霄试探着,看怜月的脸顿时没了血色,心中反倒有了底气:“你与锦阳之事,我是知道的。但女子与女子……”
怜月没想到郡主什么事都与霄姑娘说。红着脸道:“是郡主她……奴婢没有那样的念头。”
“那你便该叫锦阳死了心。堂堂郡主,与你之事若传了出去,她的名声便毁了,便是长大后醒悟过来有了成亲之意,还有哪个公子会要她?锦阳年幼糊涂,怜月你也糊涂么?”申霄上前抓着怜月的手拜托道:“你也知我和锦阳多年姐妹,锦阳看重你,我定会竭力为你寻个好归宿。”
怜月抽出手,她确实没想那么多。没想到自己在郡主身边其实是恩将仇报。
“霄姑娘请放心,我绝不会让郡主做出令她后悔终生的事。”怜月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慢慢沉下去。
***
“这是第几个了?”未上朝的皇上靠在常合殿的龙床之上,身上盖着被子,准备随时入眠,可是换了无数个乐人,弹得还不如灵阳。
公公回禀道:“第三十一个。”
皇上看了眼琴案后的女子,冷冷地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卖弄琴技,照着曲谱上朴实平缓地弹奏即可。”但凡有一个音刺耳些,他就会马上惊醒,折腾了大半日,没睡着不说,神经反而更衰弱了。
乐人瞧着曲谱,开始奏乐。
皇上无奈地扶着额头,有气无力地对公公道:“拉出去砍了。包括之前那三十个废物。”他因缺觉没有耐性,变得暴虐异常。“命人去王府把那个吴家丫头给朕接来。”
太妃骂他也好,锦阳哭闹也好。在他想好好睡一觉的欲望前都不值一提。
但他好歹还有些理智,提笔亲自写了份长长的单子,扔给公公道:“照着这个,给锦阳郡主送过去。”人既给了锦阳他便不能白抢过来,这单子上有许多小姑娘喜欢的精美奇巧之物,因知锦阳习过武,他还特意赐了柄镶了七色宝石的短剑。
若锦阳还不知足任性胡闹,他只好给皇弟嘉王提个醒了。闺女宠归宠,该管教还是得管教。
“奴才遵旨。”公公从地上捡起单子,心下骇然。皇上给小郡主的赏赐快赶上前些日子唐贵妃千秋节的赐礼了。
***
常合殿的公公对跪地接旨的嘉王府众人宣了皇上的口谕。
“王爷,请让那吴家丫头出来接旨吧!东西就不必收拾了。”公公笑着对嘉王道。
嘉王命了丫鬟去思月苑:“快去。”
怜月与申霄聊了会天,喝了连花送来的汤慢慢顶不住困意,窝在榻上便睡了。
申霄顺手拿起一旁的锦褥正欲给怜月盖,犹豫着将褥子扔到了一边。她可以不费吹灭之力要了这个小美人的命,可她不能这么做。
吴怜月必须死,但绝不能死在她的手里。否则锦阳永远不会原谅她,她要的是锦阳的爱,而不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