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很多,想起洪灾,想起荆州城的惨状,还想起游历时在田间听到一段父女的对话。
“阿耶,我好饿,我想吃地瓜。”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打仗,粮食全都要交上去。”
“才过几年,为什么又要打仗?”
“这次是北狄人打下来了。”
“那以前呢?”
“以前……”那汉子叹了口气,没说话。
以前,即先帝那时候,因为皇帝和士族争权,藩地上总爆发大大小小的战争。
“以后呢?”女童又问。
“以后……怕是停不了。”
“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饿着?”
司马妍看着女童脸上浮现失望以及恐惧的表情,心中茫然,父皇错了么?
父皇只是想长久地安定,想收复故土,才对士族出手,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都是因为父皇失败了罢,因为失败了,这些战争便没有意义,只是在制造灾祸而已。
百姓所受的苦,归根结底,都是司马氏的无能。说来宗氏的势力会壮大,也是因为父皇,即是说,父皇间接引来了这场洪灾。
兜兜转转,所有灾难的根源便是她们皇族。
皇族太势弱,太无能了。
司马妍道:“对,我们只会制造灾祸,该死。”
说完,竟觉得解脱,好似压抑了许久,意识也渐渐模糊。
这时,她听见有人说:“你怎么会该死呢?”
她的意识清楚了些,感觉自己被人抱着,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闻到了淡淡檀香。
司马妍喃喃:“因为我们有罪啊,害死了那么多人,当然该死,所以这些天我日日去庙里拜佛,去城门口施粥,然而罪孽太大,佛祖都不保佑我们,让阿兄死了。”又补了一句,“还有父皇。”
王珩轻抚她的头发,适才他进来,不知司马妍把他认成了谁,竟惊惧异常,还一个劲地大喊“不是”“不知道”,他靠近一步,她就愈发恐惧,整个人像是要崩溃了,他不敢再靠近她,直到她喊出该死,才平静。
他在她倒地之前抱住她。
宣元帝的死对她刺激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