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5节</h1>
他走进去,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百花盛开,美不胜收,可叶慕离眼里从进去的那一刻便只有凤凰木下软榻上的身影,一身赤色衣衫在满院姹紫嫣红中绚丽夺目。
茂密的凤凰木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她舒服地靠在软枕上,睡得很熟,嘴角微微勾起,如在谷中时一样乖巧。
忆起曾经她的话:“阿木,我们在屋边种棵大树吧,就可以在树下乘凉了。”后来,他终究没种上树,却给她做了一把舒服的躺椅,她开心不已,成天瘫在上面一双凤眸直跟着他。有时也像现在这般,她睡觉了,他便拿了凳子坐在她身边,守着她。
叶慕离轻轻走过去,蹲下身,久久地,只是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抬手轻轻抚上她的眉眼,他怎能将她忘了呢。
过去一年的记忆重回脑中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恐慌,以她的脾气,他大概真要被打出去吧,想到她的吃饭吃肉绝不吃亏的脾气,叶慕离轻笑出声。
她呢,忘了身份,忘了武功,又是怎么回事?又是如何记起?去苍穹山又是为了什么?
她似乎,也忘了那一年,不然,大概早就掀了他的离心殿了。
脸上细微的烦扰闹得陈锦蹙起了眉,动了动脑袋,却仍没能躲开,咬牙的声音带着尚未睡醒的娇憨:“泥蛋儿,你是不想要爪子了,是不是?”
“泥蛋儿是谁?”
熟悉的低沉磁音在耳边响起,陈锦蓦地睁开眼,熟悉的脸近在咫尺,清眸中溢满与记忆里一般的温柔深情,她一时间有恍惚。
“你……”
话音刚起,便失了声。感受着熟悉的怀抱,他身上清新的气息笼罩着她,陈锦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心中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委屈,眼中闪动着晶莹的光。
叶慕离紧紧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这个随性恣意,爱恨由心,口硬心软的姑娘,他差点就失去她了呢。
清风拂过,凤凰木红叶飘落,满院花香,陈锦心中一软,如以往每次拥抱一般,将下巴搁在他肩上,伸手正欲抱住他,就听到他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泥蛋儿是谁?”想起明飞说的小冤家,叶慕离眼底掠过冷凝。
手豁地一僵,旖旎退去,意识回拢,陈锦用力推开他:“不要用你拍了别人的手碰我!”
看着她脸上的酸意,叶慕离轻笑出来。
陈锦眼睛一眯:“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想到什么,她急忙回头看向四周,不见胖球,才想起一大早明飞抱着他去了后面的山上玩,微微松了口气。
理了理情绪,站起身退后两步,拉开距离,冷眼看着他:“你来这做什么?逍遥宫庙小,装不下叶掌门这尊大佛。”
说完突然睁大了眼:“等等,没人通报你怎么进来的?叶慕离,你堂堂一个光明磊落无愧天地的正道魁首竟然翻墙?!”
她的表情太过可爱,叶慕离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轻松下来,他旋身躺在陈锦方才睡的地方,果然很舒服,他也学着她将手枕在头下,笑看着她:“宫主大人都不嫌弃我苍穹山家徒四壁,光临寒舍,逍遥宫金碧辉煌,我也来打打秋风,有何不可。”
陈锦翻了个白眼,坐到他旁边,用力推了推:“起来,叶大掌门还要不要脸皮了。”
叶慕离轻笑,只是往里挪了挪,给她留出一个身位的地方,叹了口气:“要脸皮现在就只能在外面吹凉风了。”
陈锦从未见过这样的叶慕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只得哼了一声。
见他转头看着旁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陈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有些不自然:“看什么看,种在我院子里的,便是我的。”这花果然是好的,蛇虫鼠蚁不近,驱蚊醒神,她便直接种在了院中。
“嗯。”
陈锦脸色不好:“你到底来干嘛?莫非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很不欢迎你吗?”
叶慕离看她:“话还没谈完你便走了,我来自然是继续未说完的话。”
他一说,当初的阴郁重回心里,陈锦嗤笑:“没什么好说的,莫非叶掌门家的白莲花没了,便来找我?”
见她对苍穹派的事情了若指掌,叶慕离眼底泛起笑意:“什么白莲花黑莲花,我家一直都只有一朵蔷薇。”
陈锦轻哼,张口正准备说什么,脸色突然变了。
与现在相似的一幕,只是那时是她躺着,他坐在旁边。
她满眼期待:“阿木,今天连怀种了好大一片花给秦音,真是太好了,我们也种吧。”
“嗯,你喜欢什么花?”
她一听,凤眸一亮,坐起来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名字,却没有一个是花,反而将她喜欢的几种果树都说了一遍。
他笑出了声:“那我们就在旁边种个果园,让你想吃的时候就不用往山里跑了。”
她笑眯了眼,抱着他亲了一口,又听他道:“再种上一排蔷薇花。”
她嫌弃:“能看不能吃,种来做什么。”
他莞尔,抱住她:“当然是种来欣赏,蔷薇带刺,却柔美馨香,坚强勇敢,就像我家夫人。”
她呆了呆,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夸她,捂着脸埋入他怀中。
后来,他果然种了一排蔷薇,没等花开,他们就都离开了那里。回忆起前几日她回到山谷中的场景,旁边花丛已含苞欲放。
想到这里,陈锦震惊地站起来看着他,他想起来了?!
她剧烈的反应引得叶慕离眼里闪过幽光,他坐起身,清眸闪动打量着她,抿唇:“曾经有人问我,如果她跟别人一起不见了,我会先找谁。昨日醒来到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跟她说,我找到你了。”
他果然想起来了,陈锦转开眼,心思流转,敛起所有情绪。一年前到现在的一幕幕掠过,虽然看起来不甚在意,到底成了揉在眼里的沙子。
“叶掌门怕不只是受了内伤,头也伤着了,跑这么远来胡言乱语。”
心里有些微的苦涩,她神色认真:“叶慕离,我这人一向直言直语。当日你说想过娶她,不管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不管她现在是死是活,我陈锦,不接受任何的替代和曾经。我陈锦的男人,可以没有绝世的武功,可以没有无双的智谋,可以没有无上的地位,无需悯怀天下,他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人足矣。不管我需不需要,不管别人如何,他都只顾我一人。”就像阿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