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宋幼珺记得,把头颅挂在高墙并不是姜沂川的主意,他甚至派人取下来,但当时他们是处于跟祈月士兵合作的状态,祈月将军坚持要挂。
宋幼珺看了看宋言宁,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听皇姐的就对了,知道吗?”
宋言宁乖巧的点点头。
“什么事都要听皇姐的。”宋幼珺再次重复道。
这些年他一直对皇姐言听计从,所以对这话不甚在意,指着册子上的“轻烟”说,“皇姐,我们要买这把剑送给姜沂川吗?”
宋幼珺便道,“是要送给他,不过不用买,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
她的表情很是自信,宋言宁虽然心中怀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
外面摇铃摇得十分热闹,屋里两姐弟一边吃糕点一边闲聊,时间过得很快。
轻烟一剑是最后拿出来拍卖的,太多人为它而来,竞争非常激烈,最后的价格远远超出了聂策和萧淮的预算,但还是硬着头皮拍下了这把宝剑。
聂策抹了一把眼泪,“这下好了,有半年不能去酒楼喝酒了。”
萧淮家中钱多,倒不在意这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没事,哥请你喝。”
实际上萧淮本就是主谋,这把轻烟最后的成交价格高得离谱,萧淮承担了一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由聂策和何芸承担,即便是如此,两人也花了将近一年的藏银。
宝剑到手之后,还没焐热,四人就来到了宋幼珺的屋前,薛筠开了门,将四人请进去。
进去就见宋幼珺和宋言宁挨着肩膀坐,另一边则摆着四杯热茶。
宋言宁以往没次见他们,都是龇牙咧嘴一脸凶相,如今被宋幼珺教训之后,便不敢如此,只有些呆滞的看着几人。只是他穿着姑娘的衣裙,长发系辫,发戴朱钗,坐着不说话的时候模样十分可爱。
而宋幼珺则是一脸笑意吟吟。
于是原本几人会以为见面会很尴尬的场景,巧妙的有些和谐。
宋幼珺率先开口,“等你们很久了。”
姜沂川落座,其他几人也逐一坐下,宋霁笑着说,“六六,你作何穿成这副模样出门?”
宋言宁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这样方便。”
宋霁道,“可千万别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否则风言风语传到父皇耳朵里,你是要受罚的。”
宋言宁点点头没再说话,望向宋幼珺,目光里带着询问,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看着几人都到齐了,聂策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应该是心疼自己的银子,那黑皮少年进门的时候也一瘸一拐,想来就是姜沂川口中所说的教训。
她就开口道,“今日我们就随便聊一聊,先前那件事我和姜沂川已经知道,是你们联合策划的,我那晚说了,这笔账我一定会算,但姜沂川说你们成心悔过,那今日就给你们一个改错的机会。”
话音落下,屋中寂静了一瞬,姜沂川没什么情绪的看了萧淮一眼。
萧淮便将刚买到的剑放到桌子上,剑鞘雕琢精致,每一丝纹理都清晰可见,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黑色,相当帅气。
“这是我们花高价拍得的‘轻烟’,听闻六殿下喜爱习剑,便将这把剑赠与六殿下。”萧淮敛了笑意,话语间满是认真,“先前我一时心术不正酿出大祸,连累了六殿下,还望六殿下莫要介意。”
聂策也低声说,“对不住,六殿下。”
宋言宁见他们这般认真,一时间有些无措,从前只会针锋相对,暗中较量,从没想过有一日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说出这种话。
他颇是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是我……做的不对,我做了很多错事,我也对不住姜沂川。”
说着,他竟嘴巴一咧哭了起来,“我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几人对此非常惊讶。
宋幼珺简直没眼看,心说这宋六六八成是水做的,哭起来眼泪一串一串的掉,她无奈的将锦帕捂在宋言宁的眼睛上,“先别哭了,把话说完。”
于是宋言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他将剑往前一推,对姜沂川道,“这把剑送给你。”
姜沂川面色很沉静,他看着哭的满脸眼泪的宋言宁,眉眼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宋言宁说,“过往的所有,对不起。”
宋幼珺不知道宋言宁这个小脑袋瓜天天在想什么,不过此时此刻,她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宋言宁每字每句之中的真诚,这就足够了。
她端起面前的温茶,“我宋幼珺,对那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此前不管是无心之失也好,故意刁难也罢,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
说完,她将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杯盏的时候,她直直的盯着姜沂川,与他对视。
桌上几人都没动作,目光很分散,宋霁看着宋幼珺,萧淮看着那杯茶,聂策盯着姜沂川,而宋言宁则是擦眼泪。
皆是沉默不语。
片刻后姜沂川拿起杯盏,将杯中的茶喝尽。
这杯茶,叫做和解。
随后聂策萧淮几人也将茶喝完,宋幼珺满心欢喜,几乎掩不住眼睛里的笑意,轻声让宋言宁把茶也喝了。
这就意味着,长公主与姜沂川长达十年的拉锯战,就此结束。
不是原谅,也不是恩怨尽消,只是不会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