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要不要买一个泥人?”他抬头看她,慈祥地笑了笑,勾得眼角纹路更深。
“嗯。”梁缨仔细打量着木架子上的泥人,没有特别心悦的。她曲起手,顶着下唇沉思,“可以捏我么?”
“可以啊。”老人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染料,“不过得等一等。”
“嗯。”她站在摊子前,看着老人从瓦罐里勾出白色陶土,先捏出一个小巧的身子,再用刻刀花出她裙衫上的花纹,每一刀都尽善尽美。“老爷爷,这泥人多少钱一个?”
“十文钱一个。”老人嘴上答她,手上动作不停,捏了点黑色的陶土贴在泥人的脑袋上,接着用小刀划拉几刀。
“这么便宜啊?”梁缨本以为这泥人少说也得一两,结果只要十文。“我给你一……”
她伸手往腰间探去,谁知这一下摸了空。以往她出门都会带钱袋,但今日刚从佛堂出来,根本没想这一茬儿。
完了……眼看老人手上即将完工的泥人,梁缨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晓得他收不收耳环,如今,她身上只有一对耳坠子值钱。
“老爷爷,我……”她不安地咬着下唇,抬手往左耳的耳坠子摸去,“能不能……”
“老板,我也要一个泥人,脚上加个鞠球成吗?”
熟悉的声音入耳,清亮张扬。
梁缨回头,对上不远处的元千霄,他还没走近,手里拿着一串吃到一半的龙须糖,万千灯火映在他眼底,好似蕴满了笑意。
“真巧,你也在啊。”他穿过人群行至泥人摊前,“老板,她的钱我一并付了。”说完,他转头看她,“今晚的饭怎么说也算是蹭了你的,这泥人的钱我请,别客气。”
一开口便惹人嫌,但不否认,她见着他时是开心的。梁缨将目光放在老板的手上,冷声道:“我不用你付,我有钱。”她抬手便要摘耳坠子。
“咚”,元千霄直接扔了一锭银子在摊子上,“我这个人最喜欢跟别人唱反调,你不让我付,我偏偏要付。老板,做细致点,这十两银子便是你的。”
“好嘞,我一定给公子做到最好。”老人开心地拿过银子咬了一口,乐呵呵地收下。他放下刻刀,将手上的泥人递给梁缨,“来,姑娘你瞧瞧,不成的话我再做一个。”
梁缨双手接过泥人,瞧了又瞧,这泥人比架子上的泥人要精致地多,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模样来,尤其是衣裙发髻,做了个十足十。
“谢谢,我很喜欢。”她仰起头,冷眼看元千霄,“是你自己要付钱的,我没求你,所以我不欠你人情。”
“嗯嗯,你说的都对。”有时候,他觉得她像刺猬,对她好点就立马开始扎人。元千霄专注地看着老人,一口咬下一颗龙须糖。
兴许是太甜的缘故,他嫌弃地皱起了脸。
“噗呲”,梁缨笑出了声,他这滑稽的模样,她还是第一次瞧见。
见她盯着他瞧,元千霄便故作镇定地吞下龙须糖,“老板,鞠球用这个颜色。”他边说边指挥,最后还自己上了手。
他修长的指尖从泥人面上抚过,将嘴角往上移了点。
梁缨看得入神,恍然一惊,等等,她为何要站在这里,像是在等他一样。
她心念一转,大步走进人群,用手指点着泥人的眼睛玩。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走到十步,后头依旧没人追上来,她忍不住往后看去,元千霄拿了泥人朝相反的方向走了,压根没想追上来。
这一刻,她心里头尤为不舒服。混账东西,他居然不追上来,他不想早点回淮越国么。
她看了看手里的泥人,想想又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不准走。”
元千霄正转着手上的泥人把玩,被人一拉,立马将泥人收入袖中,他低头,视线从那只小手上渐渐上移。
“有事?”他挑眉,语气不冷不热的。
梁缨放开手,姿态高傲,“跟我后头,做我的随从。”
元千霄眨眨眼,举起一根手指,轻快道:“减一个月我就跟。”
“……”梁缨面上露出一抹愠色,最烦讨价还价的,“一天,多了没有。”她不悦地望着他,“你爱跟不跟。”
话音一落,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一天就一天,成交。”元千霄追了上来,整个拦在她身前,戏谑道:“不过我不会做随从,你得教我。”
“跟在我身侧便成,走后头些。”梁缨垂眸抚着手里的泥人,轻声吩咐。“再有,喊我小姐。”
“这就行了?”元千霄往后退去。
“嗯。”走着走着,梁缨被被一处吸引了目光,“好运赌坊?”今晚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想进去玩。
不管输钱赢钱,她就是想去赌一把。“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
元千霄顺着梁缨的视线看去,剑眉压下,低声道:“你不会想进去赌钱吧,这里头的水可深了,你赢不了钱的。”
“我根本没想赢钱。”梁缨走近他,拉着他的衣襟迫使他低下头,“给钱减一月。”
一月……这诱惑相当大,元千霄指了指衣襟,“里头有二百两,再加一些碎银子,怕是不够你来五次的。”
“输光我也开心。”她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摸银子,心想,若是待会儿输了便拿他撒气,正好试试咬/吻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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