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一来,他瞬间便没了看比赛的兴致,闭眼开始睡觉。
没进皇宫前,他跟娘亲在龙溪镇上住着。为了供他读书,娘亲什么活计都做,白日给人洗衣,晚上熬夜织布,几乎很少休息。
就这样,他到了九岁。九岁那年的冬天,格外地冷,风雪肆虐……
“你放开!”
“大皇子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的。”
“凭什么算了!我劲武国难道还会怕一个小国不成,若非他那一鞭子打着我,我岂会摔下马。”
嗯?吵起来了?他睁眼往下瞧去。
中间站着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哥元永谙,他一声不吭地垂下脸,任由孟筠指着脸骂。
大哥心思多,心眼倒是不多,绝不会主动挑事。
说起来,他跟大哥的关系一般,不,他跟所有兄弟的关系都一般,因为他是民间来的,他们瞧不起他。
不管怎么说,大哥终究是大哥。
“大哥,怎么回事?”他跳下看台,费力地挤进人堆里。
听得他的声音,大哥终于抬起了脸,自责道:“方才,我不小心把鞭子抽到了孟兄的脸上。”
闻言,他侧头看去,孟筠的半边脸红着,确实是被鞭子抽中了,可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他脸皮都没破。
一个大男人,这点痛都忍不了?
“哟,这不是七公主的小跟班,淮越国的九皇子么?”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孟筠眯起眼,愈发阴阳怪气。
到这份上,他也不多说,直截了当道:“请问大皇子要如何?”
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孟筠怔了一下,扬声道:“我为人公正,也不占元兄的便宜,打回一鞭子便成。一鞭子后我们还是朋友,但元兄今日若是不让我打,我心里便会存一个结,至于这个结会开出什么果,我自己也不晓得。”
“大皇子这话说得也有道理。”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谁知道呢。”
“一鞭子是一鞭子,可这力道有大有小啊。”
众人的议论声中,大哥做了决定,直直望向孟筠,“好,我给你打。”
“大哥,三思啊。”他上前去拉他,正如有人所说,这一鞭子的力道有大有小,而以他对孟筠的了解,这鞭子孟筠一定会用全力。
“九弟,这事是我做错在先,理应还他一鞭子,你别多事了。我信孟兄,他是个公正的人。”语毕,大哥拉开了他的手,面朝孟筠坦然道:“孟兄,你动手吧。”
“啧。”孟筠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故意拨高调子道:“比起令弟弟的扭扭捏捏,元兄可真是爽快多了,我喜欢爽快的人。”
既然大哥心意已决,他便不再劝说。
周遭一群人都在看戏,没人上前帮忙说话。如今的天下属劲武国与天巽国最大,梁砚书不拦,其他人自然不会拦。
孟筠扬起手,使劲抽下一鞭子,又急又猛。
“啪!”
眨眼间,大哥的脸皮开肉绽,从颧骨到嘴角裂开一道艳红的口子,鲜血直往下流,可怖至极。
大哥呆呆地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孟筠。
“此事两清。”孟筠利落地旋过身,带着八名随从大摇大摆地走出骑马场。
*
等他跟大哥回到千竹苑时,父皇正站在厅上,目光冷冷地扫了过来,那一眼,犹如刀锋过体,让人心生寒意。
“儿臣见过父皇。”“儿臣见过父皇。”
“寡人前几日说过什么?不得去招惹孟筠,你们俩竟当耳旁风?”父皇厉声训斥,先是看向大哥,“这一鞭子不许医,留着,让你长长记性。”
“父皇!”大哥猛地扬起脸,对上父皇的脸后却一字都没说,缓缓低下头去。
“还有你。”目光一移,父皇的脸色更沉,“若不是你惹事在先,你大哥今日也不会受牵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在院子里跪着,没寡人的命令不许起来!”
“是。”他低低应声。
今晚应该去不了宣宁宫了。
七月正是热的时候,夏日炎炎,比什么都毒。他一动不动地跪在院中,没吃也没喝,不出一个时辰便觉口干舌燥。
期间,汗水一直顺着额角往下滑,黏滋滋的,到了后头,衣衫紧紧贴在身上,跟狗皮膏药一样,他不喜欢这感觉。
时间一点点溜走,走得很慢很慢。
申时初,孟筠和孟苟来了。
孟筠绕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讥笑道:“哟,九皇子这是犯了什么错事,为何跪在这里?”
他只管望着前厅,连个呼吸都没搭理。孟筠这种人,越搭理越来劲儿。
“我问你……”孟筠伸手正欲推他,不想被孟苟拦住了,“大哥,别惹事。”
孟筠嗤了声。
悄然对上他的眼神,孟苟礼貌地笑了笑,赔礼道:“我大哥脾气不好,你别介意。”
“嗯。”他的目光跟着两人往前。不得不说,孟苟比孟筠要适合当皇帝,起码他会装,不管内里如何,至少明面上的东西看着不差。
“大皇子,二皇子。”没一会儿,大哥从内院快步走出,言语中透着几分惧怕之意。他没包扎伤口,脸上的伤还在渗血。
“嗯。”孟筠高高在上地应了一声,示意随从将手上的东西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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