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我送你回家。”我拍了拍身旁的木板说道。
至于为何让阿岄坐我旁边,而并非坐马车里,那时因为冬青镇的民风,尚未出阁的女子若是单独和男子同乘一辆马车,几乎便是要成亲的节奏。
如今阿岄还太小,不适合嫁人。而蓝奕更不用说,身子骨太弱,根本经不起成亲之后红被袭来的巨浪。
在送阿岄回到苏府时,正值饭点,所以在阿岄的盛情之下,我便和蓝奕吃了饭,随后喝了几盏茶,待离开苏府时只见橙红色的骄阳已被山头盖住一半。
我踮起脚来看了看落日,又看了看神情淡然的蓝奕,摸了摸肚子道:“小叔叔,要不我们在苏府吃过晚饭再走。反正我能打虎,走夜路不虚。”
蓝奕闻言转头看向我,在他深邃如墨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一缕犹如春风般温暖的笑意,他道:“阿奕,全听嫂嫂的。”
这般醉人的笑使得我的心竟没来由的漏跳一拍。
见我发怔,蓝奕的声音再度在我耳边响起:“嫂嫂?”
“啊?”我回过神来笑道:“嫂嫂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所以我和蓝奕在苏府吃过晚饭这才又继续赶路。
四月初七,新月如钩,夜色朦胧,我驾着马车载着蓝奕赎金还有十斤烧饼行于淡淡花香的小道上。
“哔哔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为不让蓝奕对我起疑,我哼歌时只能把歌词稍加润色。
待我哼了九十九遍后,蓝奕突然打断的歌声道:“嫂嫂。”
虽我五音不全,但胜在声音够洪亮。蓝奕听了九十九遍才打断我的歌声,在我看来他定不是觉得难听,而是等机会欲称赞我,奈何我根本停不下来。我有些小激动道:“小叔叔,即便夜莺啼鸣在我的歌声下也黯然失色。小叔叔是不是觉得嫂嫂我的歌声极有特别?”
马车内,蓝奕默了默道:“嫂嫂,你可有发现从你唱第三十七遍歌时,我们一直在原地兜圈?”
“有吗?”我摸了摸双下巴,因为唱歌太投入,我根本没注意周围的路。
为证明是否在原地兜圈,我不由跳下马车,一拳打倒一颗杨柳,随即又驾车往前面赶路。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我和蓝奕又回到了原地。
惨白的月光,寂静得连夜莺都不叫的小道,还有横尸于地上的杨柳。
一股寒气顿时从我后背窜起。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啊!”我惊声尖叫着,钻入马车,紧抱住蓝奕浑身发抖:“小叔叔!有鬼啊!”
“小叔叔!有鬼啊啊!”
“小叔叔!有鬼啊啊啊!”
“嫂嫂……”险些被我的胸闷死的蓝奕涨红脸闷声道:“嫂嫂,我快喘不过气。”
被吓得浑身寒毛立起来的我稍微紧抱住蓝奕的手,却不敢完全松开。极是害怕我若一松手,蓝奕便会消失不见,只剩下我和鬼……
蓝奕在我怀中闷声道:“嫂嫂,这世间没有鬼。”
“放屁!”我抖着反驳道:“这世上连神仙都有,又怎会没有鬼。”
蓝奕在我怀中默了默:“嫂嫂不是只怕花母鸡?”
“花母鸡和鬼又不是同一界。”我抖着解释道:“若以人界的范围来说,我自然只怕花母鸡。但若以三界的范围来说,鬼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以三界的范围来说,嫂嫂怕的不止是花母鸡还有鬼?”
我想了想,遂点头道:“除了花母鸡和鬼,四大凶兽也应该算在其中。”
“嫂嫂竟知道四大凶兽的典故?”
“废话!你以为我没读过书……”在说漏嘴的电光火石一瞬,我忙道:“但步爻廉以前有讲给我听过。”
时值深春,蓝奕被我半松不紧的抱在怀里,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硌人的骨头还有他不怎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蓝奕又默了默道:“既然嫂嫂知道四大凶兽,不知嫂嫂可否知道这四大凶兽中谁乃凶兽之首?”
“这……”好像没看到书里有说啊。我想了想道:“应该是饕餮!”
“嫂嫂为何如此认为?”
“因为它……最能吃!吃货的力量乃是无极!”
就这样我抱着蓝奕在马车里彻夜长谈,等到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时,蓝奕道:“嫂嫂现在可还害怕?”
我诧然问道:“害怕什么?”
柔和的晨曦透过车窗倾洒在蓝奕泛着一抹红晕的脸上,他薄唇微勾笑道:“嫂嫂方才不是说怕鬼吗?”
晓是因为蓝奕为转移我的注意力陪我说了一宿话的关系,他声音微哑,在用尾音勾出最后那一个“吗”字时,我的小心肝不由跟着他的尾音颤了颤。俨然忘却回答他的话,仅是下意识将蓝奕抱得更紧。恨不得再让他发出像刚才那样微哑微扬的“吗”字来……
“嫂嫂……”
俗话说,马有失蹄,人有失手。
当我回过神来时,蓝奕竟已被我闷晕在怀里。
“小叔叔!你醒醒!”
“我不听那个‘吗’字了!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小叔叔,你别吓我啊!”
于是乎,这日当我拍醒蓝奕后,我发现原来在这三界内,我除了怕花母鸡,怕鬼,怕四大凶兽之外,我还怕蓝奕一声不响的翘辫子。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