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只小小的香炉,看起来原本是放在这里供人祭祀的,却被大雪压倒了。他将香炉扶起,端正地立在她的墓碑前,却无香可敬。
他不由苦笑。
“本是为寻你而来的,却没有带香,不能为你供上一支。也不知我是下意识不希望这坟茔是你的,还是连这点情分都不舍得给你。”
冰冷的坟茔没有回话,山谷里只有呼啸的风。
他索性席地而坐,背靠着丹阳公主的墓碑自言自语,“这山上全是无主孤坟,和他们比起来,你的坟茔已算高大,修葺得十分牢固。可我想,你大约是不满意的。因为这里不是皇陵,墓碑上既没有写明你嫡公主的高贵身份,甚至连个地下陵寝都没有挖,和真正的皇族后人陵墓相比,寒酸得不得了。”
寒意从他背靠着的墓碑一阵阵传到他身上,他不自觉颤抖,而后从腰间取下一壶酒,朝口中灌了两口。
“咳咳……”
一面掩口轻咳,他一面将酒壶里的酒倒在坟前积雪的地方,热酒所及之处冰雪融化。
殷朔咳着咳着便笑了起来,“我在说什么呢?你早就死了,哪里知道自己的坟茔是什么样的,又怎会有满意或者不满意?你若死而有感,最不满意的是嫁给我才对,一生仓皇,连死了都要受我连累孤零零地躺在这里。”
他笑着笑着,眼角便渗出了泪水,映着苍白面容滑落到嘴角,渗透干裂的唇。
远远的,几个下属站在谷外枯木边上等着他,担心他一个人会有所不测,却又不敢靠近。
丹阳公主毕竟是他名分上唯一的妻子,对这个妻子是爱是厌还是怜,不是旁人可以插手的事情。
“幸好这墓碑上写的是皇室族女,而非我殷朔的夫人。就像这块墓碑所写的一样,就当我们此生从未遇见过,也没有任何瓜葛吧。来生如果再见,你来折磨我,你来逼我死……可好?”
殷朔撑着酸麻的身体,从地上慢慢坐起来。
酒能暖身却暖不了心,他的心比这坟茔更加冰冷,比这墓碑更加坚硬,军中那么多将士从未有人能琢磨透。
他僵直着腿,慢慢朝谷外走去。
“公子,要不要给长公主重新修一座陵寝,或者……把墓碑换一换?”谷外等候的下属见他出来,如此问道。
殷朔没有理会,面容和冰雪一样冷寂,望着远在身后的山谷,那坟茔已经看不见了。
“不必,这样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