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 6 章</h1>
比起已经习惯了被师弟的嘴坑的谢淳风,更惊讶的是坐在姜偃对面执棋难动的元清濯。
一次,两次都是巧合,这次又是亲眼所见,总不可能再是巧合了。
姜偃真的是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她惊讶得合不拢下巴,对面姜偃犹如无事,“该公主了。”嗓音也是毫无温度。
元清濯回过神,双指拈棋落子:“三十四手,扳。”
姜偃落子,无视了她方才凌厉的攻势,将黑子落到了一处令人意想不到的所在。
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谢淳风摸着扇柄,惊异地观着这局棋。时而看看公主,时而又望望师弟。
这目前是个什么情况?师弟为何下在此处?莫非他想输?
他输了,公主殿下就要拆掉听泉府和小院的围墙,那这可就方便了日后公主大摇大摆地出入国师府了,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让公主为奴为婢一个月呢。“两害相权取其轻啊师弟。”
他偷摸拿折扇挡嘴,嘀咕给姜偃听。
幸而左侧公主殿下没有察觉,她像是终于在一个天衣无缝的人身上发现了他最大的破绽,为之欣喜,为之踌躇满志,落子如风。
“我夹。”
她落子快,姜偃更快,无需思考。
“打吃。”
公主已经看不见姜偃攻势里的变化了,她向来胜负心极强,此时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好斗性,便无视了姜偃的落子,继续自己原来的规划。
“我夹。”
“打吃。”
“我夹死你!”
“……”一阵漫长静默后,姜偃落子,淡淡道,“吃。”
长公主从自我颅内高潮的兴奋之中回过来神来,一看战局,已是满盘皆输,回天无望了。
她幽幽地呼了口气,不得不对姜偃的棋力心悦诚服。不过嘴上总是轻佻,故作轻松,“先生连连叫吃,是真的想吃我?你若是想,不管是棋,还是人,都给你吃的。”
“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谢淳风又一头栽落下去,咳了个天昏地暗。
自己今日目睹了公主的泼蛮和师弟的窘迫,来日会不会被他俩联手杀人灭口?
他震惊起身,“师弟,为兄刚想到自己府上还有些事没处理,师兄先告辞了。”
他一溜烟跑出了国师府,不见踪影了。
剩下元清濯,耐心观摩着姜偃动静。
若是寻常脸皮薄的清纯少年,被她这么一轻薄,早就面红耳赤了。她私心期待着姜偃会是这样的少年。可他的脸色却纹丝不动,半点没受她下流轻薄之语所影响。
反倒是她自己,第一次跟男人说如此露骨的话,不一会便面如火烧。
偏偏他还无动于衷,好像完全没听见也不在意。
“先生……”元清濯轻唤着他,姜偃垂目分棋,许久无言。
“愿赌服输,我们习武之人更有武德,答应你的我不会赖的,从今日起,我要在听泉府做侍女一个月,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黑白子终于被分完,他下颌轻抬,眼睑上扬,元清濯愕然自己看到了如空山松林上高悬的朗月般幽邃清冷的眸光,冷静,理智,而疏离,便好似高居瑶台身在青云,无端令她信心大挫——他是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
怪不得,人们常常用“谪仙”“人间仙子”这样的词来形容姜偃。
“先生,你有……有什么指教吗?”
姜偃叉手行礼,“愧不敢当。姜某一介凡夫,当不起公主如此厚爱。敬劝公主勿在姜偃身上安放任何心思。今日赢棋属于无奈,是臣还有一赌约想与公主立下。”
元清濯来了兴致,笑吟吟地道:“你说,我听着。”
他声音这么美,说什么她都爱听。只要他多对她说话,她这身子都控制不住地肉酥筋麻,犹如飘在云端了。恐怕就连西天的迦陵鸟齐鸣,都没这般悦耳动听。
姜偃道:“姜偃无才无貌无德之人,已将身投入玄门,此一生唯有与龟甲星宿为伴,断无男女之念,公主的厚爱令臣惶恐。臣自知公主殿下快意恩仇,说一不二,决定之事不是臣所能更改,便请公主立下赌誓,若一月你我朝夕相对,还不能生出情意,请公主殿下自今以后勿要为难。”
元清濯很感兴趣:“你怎知道,我现在对你没有情意?我告诉你,我对你是很认真的,先生,我想让你做我唯一的驸马。咱们大魏出了好几代豢养面首的公主了,可你看我,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可见我虽然声名不是特别好,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她发现姜偃的眸已经落到了别处,而没有停在自己身上,不禁微微失望懊恼。
“先生,你在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