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三更,揽月居内却依旧灯火通明,不停的有宫人和大夫进进出出。皇帝最宠的丽贵妃小产,皇帝的怒气可想而知,进出揽月宫的宫人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差错就丢了脑袋。
揽月居内,项时月躺在床榻上之上,咬着嘴唇,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翻来覆去,汗水湿透了她额前的缕缕发丝。内侍宫女,团团围定床前,有的端汤药,有的打湿冷巾在她额上敷。
刘子业自从华林园赶回来後,就一直守在项时月的身旁,焦急的在项时月床榻旁渡步,眼睁睁看着项时月痛苦的神色,一点办法也没有。
据宫人的描述,项时月自从被禁足後,再没出过揽月居,也没法去给太皇太後请安。少了个陪自己闲话家常的人,太皇太後自然不乐意,所以常常三天两头地来找项时月。
今日下午,太皇太後照例过来同项时月唠嗑,不同的是还带了些葡萄过来:那是前两日才进贡上来的,刘子业不在宫中,司膳只敢先取了些许送去太皇太後那里,其余的,还等候着刘子业的分配。太皇太後料想项时月处定是没有的,特地将葡萄用冰冻着,带来与她分享。
然而,一盘葡萄见底过後,项时月忽然称肚子痛,身下当即就见了红。太皇太後焦急地唤来太医,却只得到一惊人的结果──丽妃小产。
太皇太後当即吓得晕了过去,被送回了寝宫,到现在都还不曾醒来。估计就算醒来了,也不敢在这个关头来见刘子业。
刘子业回宫听完事情的过程後,也曾疑心葡萄出了问题,可命太医检查了剩下的葡萄後却发现──葡萄没毒。而太医诊断了项时月的脉相,发现项时月的小产并非食物出了问题,而是由於项时月自己最近越来越虚弱,胎动早出现了异常,而小产似乎只是迟早的事......
项时月肚中的胎儿是早就保不住了,照现在的情形,只怕要保住她的命都是难事。刘子业烦躁地看着在一旁忙活不停的宫人和太医,心中怒意渐起,恨不得杀掉几个来泄愤。
“陛下──”正在这时,床上的项时月挣扎着起身,抬眼看着刘子业,幽长的睫毛上挂着的也不知是汗珠还是泪珠,“陛下,我们的孩子能保住的,是吗?”
“陈太医,你说呢?”刘子业没有回答项时月,反倒是将目光投向一旁年老的太医。
“陛下,娘娘──”陈太医听了这话,一阵哆嗦,终是跪倒在刘子业的脚步,“臣无能──,无法保住龙胎。”
项时月一听这话,眼泪顿时啪啪地落入面前的药碗之中,咬着牙关,再不肯让侍女喂药。
“臣无能,臣罪该万死──”陈太医见状,还不待刘子业发话便立即磕头认罪。
“你确实该死!”刘子业也怒了,一把抓起陈太医的衣领,“一直以来是你为丽贵妃请脉的,你不是说胎儿好的很,怎麽突然就流掉了?!”
“臣也不知啊。”老太医一面疑惑,一面喊冤,“按说娘娘这麽好的身体底子,不该出现这种情况啊!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娘娘不知为何,身体越来越弱,其胎儿的气息也越来越弱,臣也想同陛下禀告这事,可陛下一直不在宫中....”
“你不就会派人传话给孤?!”刘子业嘴上脸色阴沈得可怕。
“臣有啊,臣去找过路妃──”太医忽的抬头看着项时月,“臣还曾多次提醒娘娘,这样下去不行,要娘娘注意饮食,休息以及保持平和的心境。”
“你明明说……”
项时月看着陈太医,目光有些疑惑。近来,她也感到自己身子某名变得虚弱,常常觉得乏力,头晕,可陈太医却告诉她,这是因为胎儿在自己体内成长,消耗了自己更多精力的原因;一切都是很正常。他根本就没提醒过自己这麽下去很危险。
“臣提醒了娘娘多次,对於此事还是尽快找陛下回来商量,难道娘娘竟不曾告知陛下?”陈太医打断项时月,语重心长地开口,做戏做得十足。
“胡说──,你明明就不曾──”这一刻,项时月忽然意识过来自己糟了他人算计,怒得恨不得扑上去解决了陈太医,然而,身子微微一动就觉得下腹一阵剧痛,一股热流涌出身体。
项时月往自己身下望去,只见那一阵触目惊心的红....
那是自己未出世的胎儿啊!怪只怪自己一个不察,竟让人暗算掉了自己腹中的生命。项时月看着红色的液体沿着腿上漫出,一时间悲从中起,忽的昏了过去。
“时月──”刘子业紧张地扑过去,意识到项时月尚有鼻息後才微微松了口气,看向陈太医,“不管你用什麽方法,也得给我保住丽妃的命,不然你就等着给她陪葬吧!”
刘子业满是怒意地威胁完陈太医後,忽的有些疑惑,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敢拦下这麽重要的信息。他沈思了一瞬,忽地朝一旁的宫人开口道,“去,把路妃给孤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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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得令而去,没多久就把路浣英给带了来,其实,尽管夜已深了,路浣英却并未就寝。她正等着揽月居的消息呢,听到自己安插在揽月居的宫人带回消息──项时月的胎儿最终还是保不住了;路浣英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被刘子业派人请到了揽月居。
传话的宫人平日里没少收路浣英的好处,传话之时便趁机向路浣英透露出刘子业问罪的意思。
关於项时月流产的原因,路浣英也一阵惊讶,虽说自己为了不让项时月生出健康的胎儿,确实在她的饭食里动过手脚,但那药并不会让母体虚弱,更不会让胎儿这麽快流掉。至於陈太医,路浣英回忆了一下,他确是来找过自己一次,不过见自己没有重视这事,也就不再坚持了。
现在忽然出了这样事情了,这其间一定有阴谋,陈太医定是早就被幕後主使人收买了。路浣英一面好奇着到底谁有这般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项时月的食物中做手脚,并嫁祸给自己。又一面在心头提醒自己,待会一定要小心回话,不然一个不小心,只怕皇帝就会误会到自己头上。
思及至此,路浣英衣服也不换,带着一副憔悴之色,便跟着传话之人急急地赶去揽月居。
踏足揽月居之时,还没等刘子业兴师问罪,路浣英忙跪地请罪,先是责怪自己对项时月照顾不周,又责骂自己当初没把陈太医的话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