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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揉着太阳穴,满脸的心痛、委屈,还有让步:“朕思前想后,你要是真属意那元叔达,那朕也……就是元叔达是魏朝遗孤,身份实在是太过……”

李安然木然,背着手一个个将墙上的画像看了过去——这差不多是把京都所有有才有貌,尚未婚配的男子都画了上去。

李安然年已二十有六,和她同龄或者比她年长一些、或者略小两岁的男子,不是婚配了,就是早早说好定了亲,皇帝急着给她招驸马,居然把小她七、八岁的少年郎也算上了。

李安然:……

她看这些个少年郎个个跟弟弟似的,她也没这么丧心病狂吧?

“真奇了,阿耶这般不挑,崔子竹居然不在上面。”她指着满墙的画像笑道。

谁料皇帝满脸踟蹰:“要不是怕那厮太耿,日日和你斗气,朕也把他挂上去了。”

李安然:……不了不了,子竹那个脾气我也怕的。

父女二人回忆了一下刚正不阿的崔御史,齐齐打了个寒颤。

另外一边,荣枯回到厢房,原本是冲个冷水澡就想入睡的,奈何辗转反侧,耳畔总是回荡着徐征的忠告。

徐大儒昔年曾经在西凉和师父辩论,虽然每每总是争得面红耳赤,但是情谊却很深厚,是真正的君子之交。

徐征也十分爱惜荣枯的才华,才在游船上提点了荣枯一句——大殿下心性坚毅,是个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谋划多年,一旦开始绝不后退的人物,她重视与你,一定是看到了你的身上有有利于她计划的东西。

李安然这个女人,她天生就是整个永安城权力漩涡的中心,靠她太近的人,无论愿不愿意,最后都会被她裹挟进风云诡谲的朝堂之中去。

“如是法师还想安安心心的修行,还是趁着自己没有泥足深陷之前,早早离开才是。”

他只好披着里衣坐起来,用火折子点亮了厢房里的蜡烛。

火光照亮了厢房,他从竹匣里取出了面镜和剃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头顶——他有每日清理面颊和头顶的习惯,今早也一样剃去了刚刚长出来的胡茬和发茬。

只是现在,他还是想一边诵经,一边再给自己剃一下发。

他的手小心的持着戒刀,刀锋慢慢滑过自己的头顶,带来些微凉意。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见了师父圆寂之前给他的忠告:

——提婆耆,你有这样的天赋。

你的话可以从听众的耳朵里传入,深深植根在他们的心中,触及他们最柔软,最容易触动的部分。

也正是因为如此……提婆耆,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地持戒。

不要卷入任何国家的朝堂中去,安安稳稳的修你自己的心。

去自渡,去得证罗汉。

——离开僧团,不要回头。

你命中有劫。

——离群索居,不要和女子交谈,牢牢地、牢牢地封闭住自己的心。

他撤回了手,安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师父。

我到底……该怎么办?

第25章 “踢馆的来了!来了个踢馆的!”……

荣枯一夜未眠,他依然起得比晨钟早,简单诵咏完早课之后,收拾了一下又出门去了。

报恩寺俗讲已过,他今天本来是打算去永安城外山上的长明寺。

永安三月月末,已经接近春闱,也有不少已经提前来到永安的生徒前往寺庙祈福。

荣枯戴着斗笠遮阳,跟着人群施施然走在前往长明寺的土道上。

行人有骑驴,也有驾车马,也有和他一般步行的,路上熙熙攘攘,有人往长明寺的方向走,也有人往永安方向回,更有书生打扮的人,背着竹书匣几人作伴,从寺庙的山门下来。

似乎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自己专注的事情。

人群从荣枯身畔擦过,荣枯也从人群中穿过。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坐在路边,衣衫破旧的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似乎是走累了,坐在路边一双手揉着退,眉头微皱,满面愁容。她身上衣裳打了十几处补丁,头发少得勉强能梳个团髻在后面——一看便是特地为了来朝拜特地选了一件最好的衣服。

荣枯走到她边上,蹲下来温声问道:“女檀越可是有什么不便?”

老妇人没有想到会有个师父来关心她怎么了,连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年纪大了,经不住摔,坐在路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不敢开口去求那些读书的贵人帮忙,只好一个人坐在路边歇息。

荣枯的声音响起的时候,还将老妇人吓了一跳。

老妇人抱着包袱,露出了一个有些怯懦、讨好的笑意:“师父,俺是来替儿子儿媳交租的,儿媳妇大着肚子,儿子在家里看着她……俺年纪大了,一不小心滑了一跤……”

荣枯低头看着她的膝盖,伸手按了按,他学过一些正骨的法子,摸得出这是错了位,需要正骨、休养。

老妇人没想到这个没见过的陌生沙弥居然直接上手按她的腿,惊吓之下无意识抽了一下脚,被荣枯一把按住:“得罪了。”

他出手迅速、到位,一把把脱臼的骨头按了回去,老妇人惊叫一声,再摸膝盖,却发现已经好了许多,连忙千恩万谢:“多谢小师父,多谢小师父……”这么说着,便想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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