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眼前龙袍衣摆从眼前一点点消失,他才敢喘出口气。
初九拍了拍他肩象征性安慰:“今夜你守夜还是我来?”
“你来吧。”
两人都知道方才是庄振羡的警告。
不能逾越,不能在公主未成年之前诱了公主去。
庄振羡答应女儿可以养这些貌俊的奴才,但是却不是让这些低贱的男奴们能真正睡去女儿的床上,必须严守着分寸。
事实上他不知道,庄妍音想挑个理由将这两名男奴送走。
她完全不习惯颜舟那个性格,初九还好,但要彰显公主的风流好色完全还有别的方法,而不是每天都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应付两个大男孩。
寝宫里,庄妍音已经没了瞌睡,让初九把这五年来宫里发生的大小事都说给她听。
初九事无巨细都说完,担忧她:“公主,五年前您就薨得蹊跷,您可知是谁害了您?”
“不知,我一醒来就变成这副身体的主人了。”
初九眼含担忧,抬头时见庄妍音若有所思,便知她已记在心上,死过一次的人,也该是有所筹划了。
“那奴出去守着,您安心歇息。”
“初九。”庄妍音叫住他,“颜舟不比你稳重,许多事还是由你安排我放心。”要送走也不是在这一刻,她对这宫廷还有许多不了解。
少年英俊的面庞浮起轻松笑意,语气终显轻快:“奴对公主,亦如从前,必当忠心为主。”他施施然行完礼,保持退行的姿势去灭宫灯。
“别灭——”
初九有些诧异:“是新来的宫女拿错成桂香浸的灯芯,您从前喜欢橙花香,奴先为您灭掉,明日就能更换。”
“我如今要点着灯睡,以前的日子太暗了。”庄妍音自嘲似的低笑一声,侧身躺下。
“那奴就守在门外,公主安寝吧。”
室内静了,那宫灯星火温暖。
庄妍音怕黑,黑暗带给她恐惧,她不喜欢忆苦。
初九刚才说的没错,她在跟姚氏大动干戈时也知道真的凶手还会再对她起杀心。能杀她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而且这次的手段必定比从前还要完美。
凶手会是谁?
她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姚氏。
这后宫能干掉她的人只有权力最大的那几位,太后也有立场,但她好歹是皇室血脉,老太太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这么干。
皇后是庄振羡的原配,十五岁就嫁给了庄振羡,却十几年都没有为丈夫诞下子嗣,庄振羡早跟她没有夫妻恩情。为了保住地位,皇后一直都不敢插手庄振羡的任何决定,自然也不会去得罪庄妍音。宫中一名才人难产后,皇后将十四皇子养在自己膝下,如今育子礼佛,也不插手后宫里的明争暗斗。说她暗杀庄妍音可能性更小。
反倒是那年庄振羡酒后心血来潮想选太子,把女儿拉来参谋,让女儿选姚氏生的皇六子和贤妃生的皇二子谁更适合当太子。
那时的庄妍音选的是皇二子庄承,庄承比她小一岁,极聪颖,嘴也甜,还体贴地为皇姐选了两名皮相俊俏的太监送来当差,这样的弟弟谁不喜欢。
后来便是庄妍音十岁的生辰,公主本尊就惨死在当晚。现在初九告诉她,皇二子庄承早在四年前就染病薨了,最大受益者变成了姚氏之子,庄振羡的众多皇子中现在也是喜欢的这一个,而书里姚氏的确是作妖最多的妃子。
皇室关系与利益太复杂,冒认成了暴君最疼爱的女儿,她只能硬着头皮先应付下去了。
翌日,各宫都送来无数礼品恭贺庄妍音重生回宫。
后妃登门,庄妍音一个没见,只收了礼。
各个皇子来看庄妍音,她索性都见了,反正总是要见的。有初九与颜舟在身边,她倒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望着一个个十三四岁的高个小少年规规矩矩喊她这个小矮子皇姐,庄妍音表示这声姐不亏啊。
皇子中确实属姚氏之子庄威最出众,十二岁的孩子已经长得很高,明明年纪稚嫩,眉宇间却自持老成,其余几个皇子也颇有不敢得罪他的意思。这孩子生得俊秀,但五官像极了姚氏,因而庄妍音便越看他越讨人厌。
庄妍音右脚搭在左腿上,悠闲地翘圈圈,一边捻起一颗桃渍蜜饯。一边道:“大点声,你说什么。”
庄威正在与她言话,闻声微顿,压下眼尾流露出的恼忿,提高音色:“我问皇姐伤口可还疼?”
“哦,疼。倒是你舒容皇姐昨夜被你母妃殴打了十几巴掌,她可还疼?”
庄威攥紧袖中的拳头,还在变声期,嗓音难免带些哑:“多谢皇姐关心,二皇姐不疼。”
“什么?你二皇姐这么经打?”庄妍音从长榻上坐起来。
殿中几个皇子想笑而不敢笑。
庄威恼羞不已,憋得脸通红。
“赶空儿我再试试她,也是个妙人。”庄妍音望着殿中执箫的初九,少年眼底尽是笑意,莞尔英俊,看得她赏心悦目。
她懒懒躺下:“初九,继续。”
初九重新吹起古朴空灵的箫声。
庄妍音又问康礼:“父皇在忙什么?皇弟们都来看我了,他还不来。”
康礼回道:“皇上今日在美人宫处起得晚了,这个点还在上朝呢。”
庄妍音生气了:“上什么朝,上朝有我重要吗?去把父皇给我请过来!”
众皇子:“……”